这还不是最令宋栖钰心底难受的,她听见从颈窝处传来的迷茫的声音:
“七七,姐姐,你为什么不可怜我了。”
“再可怜我好不好,姐姐。”
最需要有人可怜的那一年,殷沉墨都没有叫过她姐姐以博取同情心。
现在——
宋栖钰在被逼迫蛊惑时都冷静自持,坚持自己的底线,这个刹那,不由自主地开口:
“好。”
话音落地的瞬间,她紧紧闭了闭眼,深深叹息。
她知晓,自己还是着了他的道。
果然,扑在颈窝里的人起身,急切地将话按作不可变更的诺言:
“七七,你是君子,君子重诺,说过的话不能反悔哦。”
可怜伤心是真的,想要用苦肉计骗到宋栖钰也是真的。
因着是骗,殷沉墨还有些忐忑不安,即便宋栖钰松了口,也不能够肯定他们的未来。
人得不到足够的安全感,就越想将事情定下:
“七七,我不如你那般大度宽容,也不如你那样光风霁月,我是小人。为了想要得到的一切,可以使尽一切卑劣手段。”
“你若收回可怜我的话,我也绝不会放弃。你该知道的,我是什么样的性格,又是怎样地固执。我会一直缠着你。”
他喃喃个不停,就怕从宋栖钰这儿得到反悔的话。
宋栖钰没有想反悔。
即便知道那是苦肉计。
年幼无知时,她也许看不穿殷沉墨使的苦肉计。
但当年岁渐长,看到的学到的东西多了,曾经的很多事情就会展现出最真实的意图。
包括殷沉墨的算计。
宋栖钰没有那么傻的。
可她对他狠不下心来,知道是苦肉计,也顺着他的意思,是习惯使然,也是初见就对他产生的怜悯扎根在了心底。
从此,闭眼,纵容,小苗扎根,长成苍天大树。
除了幼时形成的纵容,长大后,感受到的殷沉墨的心意也是让她松口的原因。
热切的、炽热的、不顾一切的感情,像是能够灼烧一切,却只为了你一人。
仅仅因你,你是唯一的例外,不论男女,不论身份,只要你。
宋栖钰很难不为之动容。
但她需要顾虑的总是很多,
“殷沉墨,我可以不反悔。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答应你,却依旧以男子身份出现,外人知道,会对殷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还有,也许你只是一时兴起,也许,你以后就会觉得这样的感情是身上的负累,想要脱离——”
“七七,我不会。”
殷沉墨似要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再次重复:
“我不会。”
其他人说这样的话也许是敷衍,殷沉墨却绝对不会。
至于她说的对殷国的影响,
“七七,我很坏,很坏很坏。没有你,我不会成为明君的,也不会在乎殷国百姓过得如何。”
“我会凭自己喜恶做事,草菅人命,祸害朝政,说不定最后亡了国,让百姓流离失所。”
“你既然怕我们的感情会影响国政民生,那是不是也不想我成为昏君暴君,致使亡国呀。”
殷沉墨兴奋起来,像找到了给他安全感的绝对庇护,高兴道:
“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你盯着我,不让我走错路好不好?”
“就如我们从前一样,你牵着我的手从雪地里走出,现在能不能也一直牵着我的手,不让我沉入孤独的黑暗。”
他身躯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说完所有的想法后,手试探性地在床上摸索,搭在宋栖钰的手背上。
宋栖钰一直沉默着,努力吸收着他的那些话。
没有得到回应的殷沉墨眼中都是破碎的光芒,不安又惶恐,比八岁时要被丢入冬日的冰池还要不安。
“好。”
柔软温热的手翻转,将那片冰凉牢牢握紧,传递手心的温暖。
就像她九岁那年。
“我会一直拉着你。”
轻轻的吻,落在了殷沉墨的额头。
期许的承诺,在这一刻真正烙印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