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太过兴奋,天还没亮,连媗就已醒来。
再想睡去,怎么也寻不回睡意,干脆起床,盛装打扮后就去了医馆外。
没想到,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宋栖钰出现。
连媗都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婢女打探的消息出了错。
她都忍不住想要让婢女去宋府问问时,宋栖钰终于出现在了医馆外。
她买完药很快出来,连媗本想直接上去制造偶遇,宋栖钰又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连媗快步跟上,顺便在路上想了想这次见面该用什么方式。
不能表现得太刻意让宋郎君发现端倪,也不能匆匆一面就分开,最起码,得有互通名姓的过程吧。
思来想去,连媗就想到最合适的办法——让宋栖钰对她有恩。
以答谢的名义结识是很正常的,也有利于她以后找借口再去寻人。
连媗想到好办法,迅速行动。
她借着人群的遮掩小跑到宋栖钰前方,确定好合适距离,解下腰坠扔在地上,静静等待身后人追上来。
听见脚步声时,连媗开始调整表情。
等到那句问声后,她就以合适的角度转头,脸上是自然的疑惑表情,声音清甜,
“公子,你是在叫我吗?”
宋栖钰看清眼前人,惊了下,没料到竟然会这么快又见到认识的面孔。
但很快,还是将重点放在手中的腰坠上。
她摊开掌心,点头:
“嗯,这坠子是姑娘掉的吗?我见上面纹路特殊,似一种特殊符号。”
连媗将落在宋栖钰脸上的目光悄悄收回来,转移到掌心,语气惊讶:
“啊,我的护身石!”
她低头看了看腰间剩下的半截带子,眼里还带着些后怕,
“我都不知道挂绳什么时候磨损得这么严重的,今天居然就这么让护身石掉在街上了。”
说着,连媗抬头看向宋栖钰,又是感激又是庆幸,
“幸好今日有郎君在,要不然等我发现它掉了,再回来可能就找不到了。”
宋栖钰将掌心的石头递过去,
“没事,既然是姑娘的,就收回去吧。”
“嗯。”
连媗应了声,将护身石从宋栖钰掌心拿回来,在她准备离开时,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还不知道郎君尊敬大名,郎君捡到了我的护身石,我感激不尽。”
“不过举手之劳。”
宋栖钰摇摇头,就看见连媗神色骤然变得沮丧,
“莫非郎君看不上我的感激。”
“不是。”宋栖钰否认。
连媗表情放晴,期待地望着他:“那郎君——”
宋栖钰犹豫几瞬,敌不过少女可怜乞盼的目光,还是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了她。
“宋栖钰,栖为凤栖梧桐,钰为钰人其钰。”
连媗脸上绽开明媚的笑,也热情地介绍自己,
“宋郎君,我叫连媗。”
宋栖钰朝她点点头,温和笑应:“连姑娘。”
连媗脸飞快地攀上红晕。
她叫自己的声音也这么好听呀。
互相通完姓名,宋栖钰以为事情结束,就想与她道别,
“连姑娘,我今日还有事,不如就此分——”
连媗当然不想要见一面就分开,连忙打断:“什么事呀?”
宋栖钰想,大概是连姑娘来自草原,男女来往之间没有那么多规矩,才这么不见外。
她也不好对一个小姑娘态度冷硬,再者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诚实道出:
“我要去一趟书坊,挑些书籍回去。”
“太好了!”
连媗眼睛亮起,她歪歪头,笑着说道:
“我也正好想要去买些话本回去,最近晚上无聊。宋郎君在京城,可知道近来流行的话本?”
“不太清楚。”
连媗也不失望,兴致依然高昂,
“没关系,宋郎君可是探花郎,学识渊博,就算没看过,肯定看一眼就知道哪些话本好看。宋郎君帮我推荐推荐吧。”
宋栖钰失笑:“读书与话本不是一类东西。”
“一样一样,宋郎君就帮帮我吧。”
连媗一个劲地痴缠,又是小姑娘家,声音软软甜甜,态度诚恳,宋栖钰实在推脱不掉,还是和她一起进了书坊。
挑完各自的书,宋栖钰想这下应该要分别了,话还没提出来,就被以“对京城不熟悉”的借口,拉着四处逛。
到了中午,连媗还以感谢的名义请她吃了一顿饭。
宋栖钰一日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小姑娘虽然事情很多,态度着实是好,人又热情活泼,分寸之内的撒娇卖乖也很有一套。
宋栖钰本就不是性格冷硬的人,很快,就与她关系拉近不少。
甚至,连媗还提出,有时间下拜帖去拜见宋伯父。
她也真的这样做了,学着中原的礼仪,提前下过拜帖,找了机会见过宋太傅。
之后,就找着各种机会去到宋府,不管宋栖钰在不在。
宋太傅虽觉得七七作男子生活更随心,但偶尔也会觉得她失去了一部分女儿家的乐趣。
闺阁中的小姐妹她一个没有,家中也没有什么女性长辈,说暖心话的对象都没有,他偶尔也会担心女儿压力会不会太大。
因而,当连媗登府时,宋太傅一时忘了外人眼中女儿和连媗的性别问题,高兴地招待了女儿在姑娘中第一个好友。
这样频繁的接触中,就算维持着正常男女间的交往界限,两人还是很快地熟络起来。
这一切,殷沉墨全都不知晓。
他早就将连媗当作不起眼的小沙粒扔在脑后,每日不是上朝,就是去御书房处理政务,由已经任侍讲学士的宋栖钰陪着。
成为皇帝事情虽多,可将权力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滋味实在美好。
每日宋栖钰也在身边,目之可及,殷沉墨不觉得自己缺少什么。
旬休前一日,殷沉墨还对着宋栖钰说道:
“七七,你明日也来宫中吧。今日下面送了些新奇食材,御膳房的厨子手艺好,明日处理完公务,我们去跑跑马,回来正好试新菜。”
宋栖钰有些为难:
“我明日要陪人去一趟城外的昭严寺。”
“谁啊?”殷沉墨不满。
宋栖钰嘴唇微张,回忆起他上次的情绪,默了默,将话咽了回去。
她遮遮掩掩的,殷沉墨更添了几分怀疑。
他随意在奏折上批了行字,往旁边一扔,一锤定音:
“明日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