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男人皮鞋落在地面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
不轻不重,声声踩在顾情的心脏上,沉得令人发慌。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又伸手去拿其他的资料,看着上面的内容,面色越来越乱。
耳边还有愈发靠近的脚步声作乱,顾情一个没拿稳,手一抖,满天纸张飞舞。
“怎么将东西弄掉了?”
沈潜的声音似含着笑,又似乎没有。
他走到顾情面前,蹲下,捡起落在两人脚尖的那张纸。
再起身时,顾情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
她尝试着开口:
“阿潜......”
沈潜神情冰凉得看不到一点温度,无声中就止住了顾情未说完的话。
她不说话,总有人会开口。
“情情,怎么不继续收拾了?桌上还有很多呢。”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你不是想要给我帮忙吗?”
沈潜将那些照片和纸张一张张放在顾情的视线范围内,唇角漾着轻浅的笑意。
他看起来越平静,顾情心中就越起伏不定。
她手指死死掐进纸张里,急急呼吸好几口,才终于问出一句: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沈潜反问她,朝前走近一步,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拉得更近。
“知道你与我初见是刻意安排?”
“知道你提前调查了解过我?”
“知道你与我的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算计?”
他每问出一句,脚尖就往前迈出一步,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像是鼓槌敲击,砸得她眼前发晕。
顾情不受控制地后退,不再敢与他亲密无间,怎么都要隔出一步的距离,才能有些安全感。
她慌乱得不行,哪怕从前也预想过会有被看到破绽的时候,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还是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阿潜,阿潜,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
顾情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只知道绝不能继续由沈潜再说下去。
有些话一旦说了,再想要弥补捡回来,就太难了。
不出口,还能有她转圜的余地。
“听你说什么?”
沈潜从喉咙中溢出一声不知意味的笑,手提前拦住她想要后退的路,再往前一步。
顾情退无可退,身体抵在办公桌上,只能局促地看着他。
看他脸上露出对旁人才有的疏离,看他眼神淡漠幽深,看他薄唇微启,声音冰凉:
“顾情,你还要我听你说什么,说你又想出了什么谎言来骗我吗?”
从恋爱第一天开始,就亲近唤她“情情”的人,第一次这样生疏地喊她完整的名字。
就好像,两人从来没认识过,甚至比还未认识时来得疏远。
顾情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看着他的神情,她忽然又不知道该辩解什么。
他问出的那些问题都是真的。
她利用他,骗他,对他说了很多谎言,甚至,两人的在一起也是靠着她步步筹谋得来的。
顾情当然可以做苦肉计,转移话题,含糊想办法将这些事情模糊遮掩过去。
但,真的有用吗?
顾情忽然觉得有些累。
最终,她说:“对不起。”
话语轻飘飘的,像是被风吹起的羽毛,缓缓落在水面上,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来。
沈潜的眼眶因为极度愤怒漫上血丝,他抓住顾情的手腕,力道与紧咬牙关的力道一样:
“骗子。”
“你那么会骗人,现在连句骗我的我都不肯说一句。”
他的愤怒燃到最后,全部化为怨嗔的灰烬。
“骗、子。”
沈潜又重复了一遍,顾情垂下眼帘,如从前一样柔和温润的嗓音轻声道:
“对不起,我会尽快从公寓搬出去,也会给昭世提交离职信。”
她一边说,一边想要推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试图离开。
既然瞒不下去,沈潜看着也不是能轻易接受解释的态度,倒不如就此分开,两不相欠。
成年人的世界,总不好太过纠缠吧。
“这就是你要解释的态度?”
沈潜真的要气疯了。
看着顾情要走,他直接捞过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办公桌上,另一只手捧住她的后脑,愤怒地吻了上去。
嘴唇、面颊、耳垂、脖颈,没有一处被放过。
斑驳的吻痕与牙印重叠,又疼又痒,那种被重重含吮的感觉仿佛刻进了骨缝中,烫得顾情身体瑟缩了好几下。
她有些不懂。
沈潜不该恨透了自己,为什么现在又要这么热切地深吻自己。
他们的事情也没有说清楚,不能就这样含糊糊弄过去。
“沈、潜,你等等......等等,我们先冷静、冷静下来聊聊。”
沈潜以指腹压住她的唇,将那两瓣饱满的唇肉压得凹陷,
“聊什么呢?难道继续聊你骗了我,还想要不负责任地什么也不管?”
“顾情,你休想!”
他再没有任何与她聊的意思,重重的吻落下来。
顾情被逼得只能不断仰头,承受那激烈中含着怒意的深吻。
唇从齿间移开,顺着仰起的白皙脖颈不断往下留下印记。
白衬衫的扣子被一颗颗解开,黑色包臀裙勾勒出的曲线被人在掌心蹂躏。
“顾情,顾情。”
含着渴欲的低沉声音一声声唤着。
“我不接受任何人对我说谎。”
“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谎言,都要用余生让它成真。”
可惜,顾情被拖进情欲的深渊中,双目含着倦意,除了存在感难以忽略的沈潜,她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