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鹰岭的夜色浓重如墨,只有哨塔的探照灯偶尔划破黑暗,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切割着寂静。
祁同伟躺在床上,睁眼看着低矮的天花板,耳边是战友们深浅不一的鼾声。
他轻轻坐起身,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
火柴“嗤”一声亮起,映出他紧绷的侧脸。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一只窥视的眼睛。他故意让烟灰落在洗得发白的作训裤上,留下醒目的灰印。
“谁在那儿?”哨兵警惕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
祁同伟慢悠悠站起身,掸了掸裤子,语气带着刻意的不耐烦:“我,祁同伟。睡不着,抽根烟。怎么,这也犯纪律?”
哨兵认出是他,语气缓和了些,但手电光在他裤子的烟灰上停留了一瞬:“祁哥,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巡逻任务。”
祁同伟嗤笑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巡逻?巡个鸟!干得再好有什么用?”他狠狠踩灭烟头,转身进屋时故意把门摔得哐当响。
黑暗中,好几双眼睛悄然睁开,又默默闭上。李飞翻了个身,面对墙壁,眉头紧锁。
第二天清晨出操,祁同伟故意迟到了五分钟,作训服的扣子歪歪扭扭。
训练时,他动作拖沓,心不在焉。指导员刘斌皱眉看了他几次,最终什么也没说。
休息时,新兵小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祁哥,跪射移动靶你可是全连的标兵,能不能教教我有啥秘诀么?”
祁同伟斜睨他一眼,语气冷淡:“标准有什么用?能当饭吃?练再好,功劳不还是说没就没?”
他抓起地上的泥土,故意抹在本来干净的枪械上,“在这鬼地方,混着吧。”
小王愣在原地,脸涨得通红。
几个老兵交换着眼神,有人摇头,有人叹气。
李飞走过来,一把拉起小王:“走,我教你。”经过祁同伟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最终什么也没说。
午后,祁同伟请假去了镇上唯一的杂货店。他买了最便宜的散装白酒,故意让酒气熏染全身。
回营地的路上,他“恰好”遇到经常在边境线附近晃荡的瘦猴——一个众所周知的小道消息贩子。
“哟,这不是祁同志吗?”瘦猴眯着眼,递过来一根劣质卷烟。
祁同伟接过烟,就着瘦猴的火柴点燃,深吸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眼角逼出生理性的泪水。
祁同伟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什么同志不同志,喝点?”
瘦猴眼中闪过精光:“祁同志这是…心里不痛快?”
“痛快?”祁同伟嗤笑,声音大了些,确保不远处站岗的哨兵能听见,“老子拼死拼活,击毙毒贩,结果呢?功劳?屁!还不如你这日子逍遥!”
祁同伟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票,塞给瘦猴,“有啥赚钱的门路,记得告诉兄弟。”
瘦猴捏着钱,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回营时,哨兵检查得格外仔细,目光在他身上的酒气和烟味上停留。
祁同伟配合地抬起胳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夜晚的支队部,煤油灯下。张建国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跳了起来:“太过了!他今天居然去接触瘦猴!还喝酒!万一……”
刘斌按住他的胳膊:“老张,冷静!这不正是计划的一部分吗?演得越真,对方才越容易上钩。”
“可这也太险了!”张建国压低声音,眼球布满血丝,“瘦猴那种人,就是墙头草!万一他真把祁同伟当落魄户卖给毒贩怎么办?”
“所以要更快!”刘斌目光锐利,“我们必须加快外围布局,确保消息能‘准确’地传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而不是先被小喽啰坏事。”
张建国颓然坐下,抹了把脸:“那小子…演得太真了,我真怕他哪天自己都信了!
而且咱们缉毒的卧底,你知道很多都面临着什么问题,他这么演下去,我真怕有一天他为了卧底的行动碰了那些东西,那样会毁了他的,
他可是汉东大学优秀的研究生,他不该烂在泥里!!!!”
说到最后,张建国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哀嚎。
与此同时,陆则等人也在和祁同伟一样,向着同一个目标努力着。
澳门,葡京赌场。霓虹灯闪烁,吞噬着金钱和欲望。
西装革履的赵瑞龙坐在VIp包间的单向玻璃后,晃着杯中的威士忌。
手下阿坤低声汇报:“龙哥,鱼饵撒下去了,那小子输红了眼,又借了五十万,签字画押了。”
玻璃另一面,宋梓良的独子宋浩,头发凌乱,双眼通红地盯着轮盘,嘴里念念有词。
旁边,两个神色冷峻的“大耳窿”(高利贷放债人)抱臂而立。
赵瑞龙点点头:“催债的戏码,演足一点。”
很快,包间门被粗暴推开。宋浩被两个壮汉架了进来,扔在地上。一个“大耳窿”一脚踹在他腿上,恶狠狠道:“宋公子,钱呢?今天再不还钱,就不是说话这么简单了!”
宋浩瑟瑟发抖,涕泪横流:“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一定能弄到钱!”
“两天?老子现在就要卸你一条胳膊!”另一个“大耳窿”抽出短刀。
就在这时,赵瑞龙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在我的地方,动我的客人?几位,给个面子?”
“大耳窿”对视一眼,故作迟疑:“赵老板,不是不给您面子,但这小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赵瑞龙使了个眼色,阿坤立刻提过一个皮箱,打开,里面是整齐的港币。“钱,我替他还了。几位,请吧。”
“大耳窿”拿起钱,验了验,冷哼一声走了。
赵瑞龙弯腰,扶起瘫软在地的宋浩,递过一张手帕,语气温和得像邻家大哥:“宋公子,遇难处了?要不要跟我聊聊?说不定,我能帮你。”
宋浩像抓住救命稻草,语无伦次:“谢谢赵老板!谢谢!我…我一定让我爸重谢您!”
赵瑞龙微微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重谢不必。只是久仰令尊宋先生大名,想交个朋友。不知宋公子,能否代为引荐?”
陆则的计划顺利地推进着,祁同伟也在卧底的路上,越走越深。另一边汉东大学,却依旧是风平浪静。
汉东大学教师休息室。梁璐端着那杯飘着枸杞红枣的温水,目光却有些心不在焉地落在窗外。
身体持续的好转让她烦躁的心绪平复了许多,但那种莫名的空虚感却挥之不去。
侯亮平又满脸堆笑地凑过来,这次手里拿着的是学生会外联部的赞助计划:“梁老师,您看这份计划书,我拉到了市里新开那家卡拉oK厅的赞助……”
梁璐没等他说完,忽然打断,问题突兀地跳了出来:“侯亮平,你们学生会之前去孤鹰岭社会实践,那边…到底什么样?”
侯亮平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他很快掩饰过去,笑容更加殷勤:
“哎呀,梁老师,那地方可苦了!穷山恶水,信号都没有!当地人又穷又横,我们去了差点回不来!祁同伟学长在那地方,真是…可惜了。”
他巧妙地把话题引回祁同伟身上,试图再次挑起梁璐的不满。
若是往常,这话或许有效。但今天,梁璐只是微微蹙眉。
梁璐清晰地记得,之前看到的实践报告里,明明写着“民风淳朴,景色壮丽”,虽然条件艰苦,但绝非侯亮平口中那般不堪。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注意到侯亮平话语里的夸张和刻意。那种谄媚的、急于迎合的姿态,此刻让她感到格外不舒服。
“计划书放这儿吧,我有空看。”梁璐语气冷淡,不再看他,“学生会的工作,要脚踏实地,调研报告要实事求是。”她特意加重了“实事求是”四个字。
侯亮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吴惠芬适时地开口:“亮平,去帮我看看打印机是不是又卡纸了。”
支走侯亮平,吴惠芬走到梁璐身边,轻声问:“怎么突然问起孤鹰岭了?”
梁璐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就是突然觉得…听到的,和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
梁璐顿了顿,声音更低,“芬姐,你说…一个人如果真的自暴自弃,还会在乎一份报告写得真不真实吗?”
吴惠芬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时,系办公室的一位年轻干事匆匆进来:“梁老师,吴老师,刚接到孤鹰岭支队那边的电话,说…说祁同伟同志最近表现有些…消极,还违反纪律接触可疑人员,让我们这边…了解一下情况,做好思想工作。”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梁璐。
梁璐端着杯子的手顿在半空,温水微微晃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指节却微微收紧了些。几秒后,她放下杯子,声音听不出情绪:“知道了。他的思想工作,不归我管。”
但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拿起桌上那份被侯亮平吹得天花乱坠的赞助计划书,翻看了两眼,然后淡淡地对那位干事说:
“这份计划书,赞助商资质审核不清,预算不合理,打回去重做。告诉侯亮平,做事要用脑子,别只动嘴皮子。”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和书,径直走了出去。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吴惠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杯没喝完的、飘着枸杞红枣的温水,轻轻叹了口气。
汉东大学发生的这些陆则并不知道,但是他的系统却及时地告知了陆则相关的情况。
【系统提示:祁同伟“堕落”表演进展顺利,风险等级提升至高位。梁璐对信息真实性产生怀疑,对侯亮平信任度下降。
由于本次任务为挑战任务,任务过程中奖励的积分暂不发放,待任务结束后统一发放。
目前积分余额:6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