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午后的闷热,凝固在景洪斋古董店内。赵瑞龙那番似有意似无意的试探,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罗文昌的心头。
“香港寰宇贸易…皇室基金会…对‘松’字古玉情有独钟…”罗文昌反复咀嚼着每一个字,冷汗无声地浸透了他的丝绸衬衫后背。
“是mI6!绝对是英国军情六处的人!他们也想插手,想把水搅浑!”
他对国际情报机构间倾轧的嗅觉极其敏锐,英国人给美国捣乱是出了名的积极。
此刻,他感觉自己成了风暴中心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
与此同时,安全屋内,郭小鹏面前的无线电频谱监测仪突然捕获到一个极其微弱、跳频规律特殊的短波信号。
“捕捉到异常加密信号,发射源疑似指向景洪斋区域!”
郭小鹏十指如飞,老式计算机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飞速滚动,进行信号锁定和解密尝试。
“加密方式很古老,是克格勃冷战时期用过的一种变体…正在破解…”
几分钟后,解密成功。郭小鹏语气急促地汇报:“是余强生!他通过一个隐藏极深的备用紧急频道,直接向罗文昌发出了指令!”
陆则立刻走近:“内容?”
“指令非常简短紧急:‘文昌,局势危。已有不明势力介入,恐生变。cIA压力倍增。你处已不安全。
立刻按原定‘涅盘’计划,携带佛堂内所有物品,于今夜子时,至湄南河三号码头旧仓,有人接应。
转移至预备安全点。务必谨慎,抵离后即刻销毁所有物品。—余’”
“抵离后即刻销毁所有物品…”陆则重复着这句话,眼中寒光一闪,“余强生果然老辣,这是要彻底切断所有线索。但他也给了我们机会…”
他立刻下令:“小鹏,立刻模仿余强生的编码特征、用词习惯,伪造一条‘最高优先级补充指令’。
内容要短,要急:‘前指令确认。佛堂磁带内已用最高密级嵌入接应人识别码及最终安全点坐标。听取后依前令行事。务必!—余’”
这条伪造指令,恶毒地将“听取磁带”与“获取保命信息”绑定,却只字不提“销毁”二字,为后续矛盾埋下伏笔。
景洪斋内,罗文昌腰间的加密寻呼机接连震动。他颤抖着译出两条指令。
真指令让他亡魂皆冒:“不明势力!余先生也察觉了!cIA压力大…要立刻撤离,还要…销毁所有物品?!”
而紧接着的“补充指令”又让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接应人识别码!最终安全点!原来藏在磁带里!余先生果然留有后手!”
对生存的极度渴望压倒了一切。他必须立刻获取逃生信息!他冲进佛堂,取出那盘“升级版”假磁带塞进播放器。
耳机里传来的,却不是期盼的密码和坐标,而是“余强生”与“oNI全权代表”密谋出卖cIA核心情报的惊天内容!
“oNI?!海军情报局?!他…他竟然背着cIA和oNI勾搭?!还要卖潜伏名单?!!”罗文昌魂飞魄散,这远超想象的“真相”几乎将他击垮。
极度的恐惧瞬间转化为致命的猜疑:
“不…不对!余先生让我销毁所有物品…可他却在磁带里藏了这么要命的内容?这根本说不通!除非…他是想让我带着这炸弹跑,吸引所有火力,他自己金蝉脱壳?!”
在情报界的黑暗森林里,牺牲棋子是常态。罗文昌坚信自己成了弃子。
求生的本能和被背叛的愤怒彻底占据上风。他猛地抓起装有磁带的皮箱: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这磁带是我的护身符,也是证据!我要把它交给李老三,换取庇护!只有洪门能保住我的命!” 他疯狂地拨通了洪门李老三心腹的电话
罗文昌没想到的是,他这通惊慌失措的求救电话:“……余先生要卖了我!oNI…cIA…都要灭我的口!磁带…证据…我要见三爷!只有三爷能救我!”
几乎同步被陈泰安插在洪门的内线阿炳,“匿名”捅到了cIA曼谷站长史密斯的桌上。
阿炳在传递消息时,刻意“推测”并强调:“罗文昌好像要把一份关于余强生和oNI交易的致命证据,作为投名状交给李老三,换取洪门庇护和逃离通道。”
“什么?!罗文昌要投靠洪门?还要把关于oNI的证据交给那群黑帮?!”史密斯拍案而起,怒火中烧
“不好!oNI这群杂碎,万一知道事情败露必然会灭口。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行动!必须在罗文昌见到李老三之前,把人和控制住!磁带必须拿到!oNI的脏手,这次别想洗干净!”
安全屋内,陆则通过加密频道监听着一切。
“罗文昌已经彻底咬钩,他现在认为自己是被余强生和oNI背叛的棋子,急于寻找新靠山。他把磁带视为保命符,一定会想办法交给李老三。这正是我们需要的。”陆则的语气冰冷
“但他必须死。只有他‘意外’死亡,并且磁带‘恰好’落在cIA手里,这盘指向oNI的假磁带,才能成为cIA眼中无法被推翻的‘铁证’。
封于修,执行‘金蝉’计划。记住,行动要快,要狠,要伪装成oNI抢先一步灭口的现场,但要让cIA的人‘及时’赶到,‘救下’磁带。”
“明白。”频道中,一个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金属般冰冷质感的声音应道。那是封于修,一个为武痴狂,追求“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狠人。
湄南河,三号码头旧仓。夜色深沉,水波暗涌。
罗文昌紧抱皮箱,如惊弓之鸟,不断张望等待李老三的人。
突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仓库顶部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落下!正是封于修!他一身黑色劲装,眼神锐利如鹰,透着对生命的漠视和对“猎杀”的专注。
“罗文昌?”封于修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该上路了!”
罗文昌闻言,瞳孔骤缩,惊恐万分:“oNI?!不!等等!我…”
他话未说完,封于修已动了!身形如电,一步踏出便已近身,五指如钩,直取罗文昌咽喉,招式狠辣凌厉,带着一击毙命的决绝!
罗文昌下意识地将皮箱护在身前格挡。
“嘭!”一声闷响。
封于修的手刀精准地劈在皮箱上,巨大的力道震得罗文昌手臂发麻,皮箱脱手飞出,滚落到几步之外的地上。
紧接着,封于修另一只手寒光一闪,一根淬毒的细针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刺入罗文昌颈侧!
罗文昌身体猛地一僵,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毒液瞬间麻痹了他的神经,连惨叫都发不出,便软软地向后倒去,跌入湍急的河水之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尸体迅速被暗流吞没。
封于修看都没看落水的尸体,他的任务不是确认死亡,而是制造现场。
他迅速上前,正准备一脚踏碎地上的皮箱,伪装成oNI试图销毁证据但未完成。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cIA的车队呼啸而至,雪亮的车灯瞬间照亮了整个码头!
封于修故作“惊慌”地看了一眼来车,果断放弃皮箱,身形一闪,如同猎豹般窜入旁边的仓库阴影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完美演绎了“oNI杀手灭口后被迫放弃证据、仓皇逃离”的戏码。
cIA特工们冲下车,枪口指向四周,只看到漆黑的水面和地上那个孤零零的皮箱。
“目标落水!杀手逃脱!快!证据!保护好证据!”带队特工大喊。
一名特工小心翼翼地捡起皮箱,检查后发现并未损坏。
后来,cIA在下游找到了罗文昌“溺水身亡”的尸体。尸检报告显示其颈侧有一个细微的针孔,体内检出高浓度神经毒素。
这种药品是美国情报部门最喜欢用的一种,正好符合“专业杀手灭口”的特征。
结合“杀手”逃离前试图破坏皮箱未遂的行为,以及皮箱内那盘记录着“oNI与余强生秘密交易”的“铁证”,史密斯站长彻底暴怒:
“灭口!这就是oNI干的!他们想杀了罗文昌销毁证据,可惜晚了一步!
向兰利报告!oNI必须为罗文昌的死和这次卑鄙的行动付出代价!这盘磁带,就是钉死他们的证据!”
陆则收到报告,神色平静。饵已吞下,钩已扎透。oNI和cIA的梁子,算是结死了。下一步,该去钓最后那条大鱼——余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