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城的渡轮上,海风裹着椰木的甜香吹进船舱。
聂明宇靠在栏杆上,手里攥着陆则给的李老板地址,公文包里的大哥大沉甸甸的,那是他在香港尖沙咀花三个月利润买的,此刻成了连接内地的唯一纽带。
甲板上有华人商贩在打包热带水果,纸箱上印着“茨厂街李记”的字样,正是李老板的铺子,聂明宇看着那熟悉的标识,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中午时分,他按地址找到茨厂街老茶馆。
木质门帘一掀,就见个穿灰布褂的老人坐在角落,面前的茶盏泡着陈年普洱,手里摩挲着个铁皮盒,正是李老板。
老人抬头看见他,眼睛亮了亮,赶紧把铁皮盒往他面前推:“聂老板,你可算来了。这里面就是离子色谱仪的参数表,你看看,跟你要的型号一模一样,价钱我按成本价算,一分不赚你的。”
聂明宇拿起参数表,指尖划过“军用级精度”的字样,这东西在国际上对内地禁运,黑市上炒到天价,李老板给的价连黑市的三成都不到。
聂明宇抬头看向李老板,眉头皱了皱:“李叔,这仪器这么抢手,你怎么甘心这么便宜卖我?”
李老板闻言,突然苦笑起来,指节攥得发白:“不是甘心,是我没本事护住它。上个月仪器刚到槟城港,就被鳄鱼头的人扣了,他说要么把我茨厂街的电器行分他一半,要么帮他运走私毒品。不然连我侄子都不放过,我侄子跟着我送了十年货,现在还被他关在城郊货仓里。”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工装的年轻人,笑得露出白牙:
“我这辈子什么坏心的事儿都干过不少,但是从小我哥就告诉我,咱们华人被毒品害了多少年,就算是死也不能碰毒,不然到下面列祖列宗不会放过我。
我哥1969年‘五一三’那天,吉隆坡的暴徒闯进他的铺子,他把我藏到柴房里。为了吸引注意力,他自己跑到外面,结果被那群畜生活活打死在柜台后。
我抱着他的尸体躲在柴房,听见暴徒喊‘华人的东西就该烧’,那火光,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聂明宇的指尖猛地攥紧参数表,身旁的王建军突然闷哼一声,撸起的裤腿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膝盖延伸到小腿。“这伤是79年在谅山留的。”
王建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当时我们连队路过一个华侨村,村里的房子全被烧黑了,一个老太太抱着个搪瓷缸哭,那是她儿子的,她儿子就因为不肯把杂货店给越南兵,被钉在门板上。
咱们当年援越抗美,送了多少枪炮粮食?结果呢?他们转头就把枪口对准华人,这白眼狼的德性,跟鳄鱼头一个样!”
“何止越南!”李老板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印尼更狠,苏哈托上台后,中文学校全关了,华人连自己的姓都得改。
前年我去雅加达进货,看见华侨被无故遣返,有人跳海逃生,尸体漂在海上没人管。
咱们华人在东南亚,就像没根的草,国家要是不强,连呼吸都得看别人脸色!”
这话像颗火星,点燃了聂明宇心里的火。
聂明宇虽跟父亲聂万峰对着干,却从没想过要丢中国人的脸。小时候父亲带他去北京,天安门广场的国旗升起时,父亲说“你是中国人,走到哪儿都得挺直腰杆”,这话聂明宇记了二十年。
此刻听着李老板和王建军的话,胸腔里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听着李老板的哭诉、看着王建军的伤疤,聂明宇胸腔里的怒火像要烧起来,他抓起公文包里的大哥大,按出陆则办公室的号码,电流“滋滋”响了两秒,就传来陆则翻文件的沙沙声:“槟城那边谈得怎么样?”
“仪器被扣了,人也被扣了。”聂明宇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藏不住怒火
“卖家那位李老板的哥死在‘五一三’,王建军在越南见的华侨惨状,这些杂碎欺负华人没够!
我想闹一场,不只是要回仪器,更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华人不好惹!”
电话那头的沙沙声突然停了,陆则的声音沉得像灌了铅,带着分析局势的锐利:
“86年这局面不是偶然,美苏两极对峙,苏联陷在阿富汗拔不出腿,美国把东南亚当反华前哨。
这些国家拿了美国的援助,又瞧着华人手里有产业,不欺负咱们欺负谁?
你以为印尼1959年赶华侨、马来西亚‘五一三’杀华人是个案?
现在苏联明眼人都能看出日薄西山,美国更把咱们当潜在对手,东南亚这些‘狗’只会更狂,以后指不定还会出更糟的事!
华人在这地方,没点自己的硬气力量,永远只能任人宰割,连呼吸都得看别人脸色!”
聂明宇的呼吸猛地一沉,陆则的话像把锤子,砸在他心里最在意的地方:他虽跟父亲对着干,却从没想过丢中国人的脸。
“我不管什么局势,我就想让这些杂碎付出血的代价!”
“想闹就闹彻底,但得有章法。”陆则的声音突然亮了,带着谋划的笃定,
“我帮你找个好帮手吧!钟跃民,你听过吧?对越反击战时期担任过侦察连连长,当年在谅山一个人端了越军的火力点,身上挨了两枪都没退。
现在他刚退役没多久,正嫌国内日子太平淡,天天在大院附近开小酒馆混日子,浑身的劲没处使。
他父亲是军区老首长,能帮你搭军方的线,南海舰队的补给舰就在槟城附近海域,布防图、弹药会通过华人商船送过来,不用你操心。”
陆则顿了顿,又补了句,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我跟你说的那些‘以后的糟事’,也得跟钟跃民提一嘴,他当年在越南护过华侨,最见不得华人受欺负,你信我,他肯定会来。
另外,你也别只等外援,东南亚得有本地人手,李老板在槟城熟,问问他有没有能合作的华人势力,人多才能闹得更大,咱们不光要收拾鳄鱼头,还得在这钉个钉子,以后华人受欺负,有地方找靠山。”
聂明宇眼睛一亮:“我这就问李老板!钟跃民那边,你什么时候联系他?”
“我明天一早就去北京找他面谈,他那小酒馆我知道地方,闲得发慌,一准能说通。”陆则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你先去收揽本地人手,咱们双线并行,等我这边说通钟跃民,咱们就动手。”
挂了电话,聂明宇刚开口问“槟城有没有能搭伙的华人势力”,李老板就赶紧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槟城港废弃货柜区的地址:
“有个叫天养生的!七个兄弟都是华人孤儿,在越南当过雇佣军,身手比正规军还利落。
去年鳄鱼头抢他们的安保生意,杀了他的人。听说他们现在躲在货柜区,天天盯着鳄鱼头的货仓,就等机会报仇呢!”
当天下午,聂明宇带着王建军找到货柜区。
天养生正蹲在地上擦m16步枪,枪托上刻着“家”字,身后六个兄弟个个腰别短刀,眼神淬着狠劲,像群随时会扑人的狼。“你是来劝我跟你合作的?”
天养生抬头,指尖划过枪托上的刻字,语气里满是戒备,“我们的人死的时候,鳄鱼头说‘华人的命不值钱’,你要是只想抢仪器,趁早滚,我不陪你玩。”
“我不光帮你报仇。”聂明宇把参数表拍在货柜上,指了指王建军腿上的伤疤
“他是对越反击战的老兵,在越南见够了华人被欺负的惨状。
国内会有战友过来,南海舰队的补给舰能给咱们送布防图、弹药,咱们还要建华人安保公司,以后东南亚的华人商铺,咱们来护着。
你不想让你兄弟的血白流,不想让华人再躲在货柜里过日子吧?”
天养生盯着参数表看了半晌,又看了看王建军的伤疤,突然抓起步枪,枪托往地上一磕:“我信你一次!但要是你敢耍花样,我第一个崩了你!”
就在聂明宇与天养生谈合作的同时,北京军区家属院附近的“跃民小酒馆”里,陆则推开木门,就见钟跃民靠在吧台边,手里捏着瓶二锅头,军绿色夹克搭在椅背上,眼神里满是闲得发闷的躁劲。
“你怎么来了?”钟跃民抬眼,语气里带着点意外。
“来给你找个比开酒馆有意思的事。”
陆则坐在他对面,把李老板的照片推过去,又把王建军在越南的经历、槟城华人被鳄鱼头欺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最后沉声道
“现在美苏对峙,美国把东南亚当反华前哨,这些国家的激进势力越来越狂。
这次不把这帮畜生打疼,以后印尼、菲律宾的华人,还得遭更大的罪,你当年在越南护过华侨,能看着这种事再发生?
你就甘心天天在酒馆里混日子,忘了当年在谅山冲锋的劲?”
钟跃民捏着酒瓶的手猛地一紧,酒液溅出来洒在吧台上,他眼里瞬间冒火:“还有这种杂碎?!我当年在谅山,就见不得人欺负华人!槟城这趟,我去!”
钟跃民猛地灌了口酒,把酒瓶往吧台上一墩
“我找几个刚退役的老战友,都是侦察连出来的,宁伟你认识吧?去年刚退伍,身手没的说,还有几个兄弟,都是能打硬仗的!咱们从广州走海路,三天就能到槟城!”
“不光是打仗,”陆则补充道,“咱们还要在东南亚建华人安保公司,以后谁再敢动华人,咱们就有理由跟他们硬刚。这比你在酒馆里喝酒、卖煎饼有意思多了吧?”
钟跃民拍着吧台大笑:“这才对味!比天天守着小酒馆刺激多了!我这就去找宁伟,明天就定船票!”
三天后,槟城港的码头上,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吹过来。钟跃民带着二十多个老兵走下渡轮,宁伟背着军用背包,腰间别着军用匕首,眼神锐利得像鹰;身后的战友们穿着洗得发白的迷彩服,身上还带着战场的硝烟味。聂明宇和天养生带着人在码头等,看到钟跃民的瞬间,天养生突然笑了——他认出钟跃民肩上的侦察兵徽章,当年在越南,就是穿同款徽章的兵,把被越军追杀的华侨护在身后。
“人到齐了。”钟跃民拍着聂明宇的肩,指了指宁伟,“这是宁伟,跟我一起上过战场,近身格斗没输过。鳄鱼头的货仓在哪?今晚咱们就去会会他——让他知道,欺负华人,得付出血的代价!”
海风卷着暮色吹过码头,天养生的兄弟在调试火箭筒,宁伟正跟王建军核对货仓布防图,钟跃民则拿着南海舰队传过来的情报,在地上画进攻路线。聂明宇举起大哥大,拨通陆则的电话:“人齐了,装备齐了。今晚,就让槟城记住咱们的名字。”
电话那头传来陆则的笑声,伴着系统提示的轻响:【“华卫安保”核心团队集结,南洋布局启动,奖励积分1500】。远处的海平面上,补给舰的灯光像一颗不灭的星,照亮了这群华人硬汉的复仇之路——下一章,槟城的夜空,注定要被火光与呐喊彻底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