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头顶时,虎娃总算把筐底编出了个像样的形状,虽不如林澈编的周正,边缘却透着股笨拙的认真。他举着筐底给林澈看,竹篾的缝隙忽宽忽窄,像刚学走路的孩子踩出的脚印。
“不错。”林澈接过筐底掂了掂,指尖在松垮的接头处捏了捏,“再收紧些就更好了。”说着从兜里摸出根细麻绳,“把接头系牢,免得散了。”他教虎娃打了个漂亮的活结,绳结在竹篾间绕了两圈,像只蜷着的小蛇。
屋里飘出豆腐羹的香气,混着虾皮的鲜,勾得人直咽口水。虎娃娘在门口喊:“吃饭喽——”两人洗了手往屋里走,虎娃忽然想起火柴盒里的竹虫,转身跑回去拎起竹笼:“娘,这个能给鸡吃不?”
娘探头看了看,笑着接过去:“正好老母鸡最近懒怠下蛋,给它补补。”说着掀开鸡窝门,把竹虫倒了进去。老母鸡“咯咯”叫着啄食,扑腾的翅膀带起一阵鸡毛。
饭桌摆在院里的老槐树下,豆腐羹盛在粗瓷碗里,嫩得能晃出波纹,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虎娃舀了一勺,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松口,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林澈也端着碗慢慢喝,阳光落在他手腕的核珠串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偶尔和虎娃手链上的铜锁碰一下,叮地一声,像羹里蹦起的油花。
“下午教你编筐身。”林澈咽下嘴里的豆腐,忽然说,“编完这只小筐,刚好能装你捡的那些野栗子。”
虎娃眼睛一亮:“真的?那我要编得大大的!”他扒拉着碗里的饭,忽然想起什么,“林叔,竹蜂幼虫真能让鸡多下蛋吗?要是能,我明天再去竹林找些。”
林澈笑了:“哪有那么神,不过是些高蛋白的东西,给鸡添点营养罢了。真要找,得往竹林深处去,那里的竹虫更肥。”他放下碗,擦了擦嘴,“吃完带你去看看,顺便教你认竹蜂的巢。”
午后的竹林里,蝉鸣像被晒化的糖,黏糊糊的。林澈指着竹节上的圆洞:“看,这就是竹蜂咬的,洞口边缘很光滑,不像虫蛀的那么毛糙。”他用手指探了探,“里面要是有沙沙声,就说明住着幼虫。”
虎娃蹲在地上,耳朵贴着竹子听,忽然拍手:“这里有声音!”林澈用篾刀轻轻撬开竹节,果然滚出两只胖乎乎的竹虫,绿得发亮。“今天够了,”他拦住还想再找的虎娃,“贪多了鸡也吃不完,留些给竹蜂做后代。”
往回走时,虎娃拎着半竹笼竹虫,忽然发现林澈编的小竹筐忘在树下了。“哎呀,筐子没拿!”他转身要跑,被林澈拉住:“不急,明天来编筐身时再拿,跑丢不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竹虫在笼里轻轻动着,像一粒粒会喘气的绿珠子。虎娃晃着手里的竹笼,忽然觉得,这竹子就像手里的竹篾,看着简单,编起来却藏着好多细碎的暖,得慢慢捋,才能理出顺顺当当的纹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