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边关集市果然热闹起来。木棚连成一片,张妈的酱菜摊刚支起,陶罐里的青梅酱就被商客围了个严实——去年那颗青梅芽已长到半人高,枝桠上缀着细碎的花苞,慕容雪特意在树下摆了张木桌,供往来人歇脚。
“林大哥,尝尝这个!”慕容雪端来一小碟新腌的青梅,酸中带甜,林澈刚咬了一口,就被酸得眯起眼,惹得周围人笑成一团。不远处,赵校尉正和几个西域商人讨价还价,他们带来的香料与张妈的酱菜香气混在一起,竟生出种奇异的和谐。
忽有马蹄声急促而来,是斥候从南边传回消息:“江南商队遇袭,马匪余党在官道上出没!”
林澈立刻起身,腰间长刀“噌”地出鞘:“张妈,麻烦您照看青梅树。慕容雪,带弟兄们备马!”
慕容雪早已取了弓箭,翻身上马时,瞥见青梅树的花苞颤了颤,像是在为他们担忧。张妈在身后喊:“带上青梅酱!路上就饼吃,顶饿!”
追至官道时,马匪正将商队的货物往峡谷里搬。林澈策马在前,长刀劈落时带起一阵风,慕容雪的箭矢则精准地射中马匪的缰绳,惊得马匹四散。缠斗间,一个马匪挥刀砍向慕容雪,林澈侧身挡在她身前,手臂被划开道口子,血珠滴落在马鞍上,竟与青梅酱的颜色有几分相似。
“小心!”慕容雪一箭射穿那马匪的袖口,趁他吃痛的瞬间,林澈已将其擒住。余下马匪见势不妙想逃,却被随后赶来的赵校尉堵住去路,尽数拿下。
回到集市时,天已擦黑。张妈正守在青梅树下,见他们回来,赶紧端出热水。慕容雪给林澈包扎伤口,他却指着树笑道:“你看,花苞没掉多少。”
月光爬上树梢时,林澈忽然道:“等这树结果了,咱们酿青梅酒如何?埋在集市角落,明年此时,让所有商客都来尝一杯。”
慕容雪刚点头,就听张妈在酱菜摊后喊:“算我一个!我用新收的糯米酿,保准比去年的甜!”
青梅树的花苞在夜风里轻轻晃,仿佛也在应和。远处传来商队的驼铃,近处是张妈的笑骂声与磨刀人霍霍的声响,这喧杂里,竟藏着比安稳更珍贵的东西——是有人守着疆土,有人守着烟火,还有棵小树,在刀剑与酱菜香里,悄悄等着结果的那天。
等青梅树挂果时,已是盛夏。沉甸甸的青果缀满枝头,泛着水润的光泽,看得人眼馋。林澈和慕容雪按约定,选了个晴好日子摘青梅。他搬来梯子,她站在树下接,指尖碰着微凉的果子,沾了满手清香。张妈提着竹篮在一旁指挥:“选那带点黄边的,酿出来更醇厚!”
摘完果子,三人坐在青梅树下处理。林澈负责去核,慕容雪用清水仔细冲洗,张妈则把陶罐搬出来,一层青梅一层糖地码好。阳光透过叶隙洒在陶罐上,映出细碎的光斑,糖粒渐渐融化,在罐底积成黏甜的糖浆。
“得封紧了,埋在老槐树下。”张妈仔细用红布裹住罐口,又在上面压了块青石,“等明年开春,挖出来正好赶上集市开市,到时候请所有熟客都来喝一杯。”
慕容雪看着陶罐被埋进土里,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那个在寒风里发抖的自己。那时她还不知道,一场相遇会带来这么多温暖——有并肩作战的信任,有分享酸甜的默契,还有这种藏在时光里的期待。
林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递过来一颗刚洗好的青梅:“尝尝?现在吃有点酸,等酿成酒,就甜了。”
她咬了一小口,酸涩瞬间漫过舌尖,却忍不住眯起眼笑了。远处,商队的驼铃又响了起来,这次听起来,竟像是在为这即将发酵的时光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