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花的香气顺着窗缝溜进屋里时,虎娃正趴在桌上画竹篮草图。纸上的篮子编得歪歪扭扭,却特意留出了许多细密的网眼——他想编个能让萤火虫自由进出的篮子。
“画什么呢?”林澈端着两碗桂花羹走进来,碗沿沾着细碎的花瓣。虎娃赶紧把草图往胳膊底下藏,耳朵却红了。
“没、没什么……”他支吾着,眼角余光瞥见林澈放在桌上的桂花羹,碗里浮着的桂花像撒了把碎金,“这是张奶奶说的夜合花吗?”
“是呢,”林澈把其中一碗推给他,“张奶奶刚送来的,说泡在羹里能安神。”他瞥见虎娃胳膊下露出的画纸角,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是在想编新篮子?”
虎娃只好把草图挪出来,小声说:“想编个大竹篮,网眼刚好能让萤火虫飞进飞出,里面再垫上夜合花瓣……”
“想法不错。”林澈拿起笔,在歪扭的网眼旁添了几笔,把稀疏的地方补得匀称些,“这样编更结实,还能让花香留得更久。”他顿了顿,又画了个小小的提手,“加上这个,你就能提着满篮萤火去给巷尾的孩子们讲故事了。”
虎娃的眼睛亮起来,舀了勺桂花羹,甜香混着夜合花的清味在舌尖散开。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那你能教我编这种网眼吗?”
林澈笑着点头,指尖点了点画纸:“明早带你去竹林选竹子,要挑最韧的竹篾,才能编出又轻又结实的篮子。”
窗外,萤火虫正从夜合花丛里飞出来,一点一点的光,像撒在黑夜里的星子,悄悄听着屋里的约定。
天刚蒙蒙亮,虎娃就被竹笛声叫醒了。林澈背着竹篓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竹篓里装着几块粗布——是准备垫在新砍的竹子下防磨损的。
“再磨蹭,好竹篾都被晨露打软了。”林澈扬了扬下巴,眼底带着笑意。
虎娃拎着小竹篮跑出来,篮里装着两个白面馒头,是张奶奶凌晨蒸的。“路上吃!”他把馒头往林澈手里塞,指尖碰到对方带着薄茧的掌心,赶紧缩了回来。
竹林里的雾气还没散,青竹的清香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林澈选了几株竹节长、表皮光滑的新竹,柴刀落下时干脆利落,“咔”的一声,竹子应声倒地。“选竹要找向阳的,竹纤维更韧,编出来的篮子不容易变形。”他一边削去竹枝,一边讲解,刀刃划过竹身,露出内里泛着淡青的竹肉。
虎娃蹲在旁边,学着他的样子比划,却总把竹篾削得厚薄不均。“笨手笨脚的。”林澈笑着夺过他手里的刀,握住他的手腕带动着削,“力道要匀,像这样……”
温热的气息落在虎娃耳后,他紧张得屏住呼吸,只听见竹篾剥离竹身的“沙沙”声。等回过神时,手里已经握着一条匀整的竹篾,青绿色的,带着清晨的潮气。
“编网眼时,记得‘一压一挑’。”林澈松开手,拿起自己削好的竹篾示范,“压一根,挑一根,重复下去,网眼才会方方正正。”
虎娃跟着学,竹篾在他手里总不听话,不是压错了就是挑反了。林澈也不急,耐心地帮他把错的地方拆开重编,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背,像落了片温软的竹叶。
日头爬到竹梢时,两人已经削好了一小捆竹篾。虎娃啃着馒头,看着竹篓里整齐的竹篾,忽然说:“等篮子编好了,咱们去溪边捉萤火虫吧?张奶奶说溪边的萤火虫最亮。”
林澈咬着馒头点头,晨光透过竹叶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好啊,再摘些夜合花放进去,让篮子里又香又亮。”
竹篓里的竹篾在阳光下泛着青光,像藏着一整个夏天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