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干时,虎娃就攥着小铲子跑到菜园,蹲在埋玻璃珠的地方扒拉。土刚松了层,就见一点彩光从泥里透出来——那裂开的玻璃珠被晨露浸得发亮,纹路里卡着细沙,倒真像朵沾了露水的花。
“找着啦!”他举着玻璃珠跑向灶房,慕容雪正往锅里下米,见他掌心的珠子闪着红光,笑道:“别攥太紧,小心割着手。”她用清水把珠子冲干净,放在窗台上,阳光一照,墙上立刻映出片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燕巢里的雏鸟已经能扑棱着翅膀在巢边打转,老燕衔着虫子回来时,它们不再挤成一团抢食,反倒学着把虫子往同伴嘴里塞,惹得张婶站在廊下直乐:“这雏鸟懂事,比虎娃还知道谦让。”
虎娃正蹲在萝卜地边数嫩芽,听见这话噘起嘴:“我也会!”说着从兜里掏出颗野枣,塞进慕容雪手里,“给你吃,最大的那颗。”
萝卜籽发的芽顶破了土,嫩黄的茎秆顶着两瓣圆叶,像群撑着小伞的娃娃。林澈用小耙子把土耙得更松,忽然指着其中一丛:“看这芽的长势,倒真像虎娃说的‘心形’。”果然,那丛嫩芽的叶瓣凑在一起,隐隐是个歪歪扭扭的心形,惹得虎娃围着土垄转着圈地笑。
日头爬到半空时,燕群忽然躁动起来。老燕领着雏鸟在院子上空盘旋,叫声比往常急促,像是在预警。慕容雪抬头看天,见西北方飘来团灰云,风里带着点土腥气——怕是要起风沙。
“快把窗台上的玻璃珠收起来,”她招呼林澈,“别被沙子磨花了。”林澈刚把珠子揣进兜里,风沙就卷着枯叶刮进来,枣苗的叶子被吹得翻卷,萝卜芽却紧紧贴着土面,反倒没被伤着。
虎娃抱着那棵搭了新巢的枣树,大声喊:“别怕!我护着你们!”燕群在他头顶盘旋两圈,忽然一起冲向风沙最猛的地方,用翅膀拍打卷起的枯叶,像是在帮院子挡挡势头。
风沙过后,天空反倒亮堂起来。燕巢里的雏鸟抖着沾了沙的羽毛,老燕用喙给它们梳理,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碎玉。萝卜芽的叶片上蒙着层细沙,慕容雪用喷壶细细冲洗,嫩芽立刻舒展开来,心形那丛的叶瓣碰在一起,像是在对她点头。
林澈从兜里摸出玻璃珠,上面竟没沾多少沙,虹光反倒更亮了。他把珠子埋回原来的地方,笑道:“让它陪着萝卜长,说不定真能长出朵‘花’来。”
虎娃趴在土垄边,看着玻璃珠在土里闪着光,忽然说:“等萝卜长大了,我要把珠子串在红绳上,挂在枣树上,给燕子当镜子。”
风穿过院子,枣叶沙沙响,燕巢里传来雏鸟的呢喃,像是在应和这个孩子气的约定。慕容雪望着那片沾了露水的萝卜芽,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埋在土里的玻璃珠,哪怕经了风沙,也总能透出点亮来,混着新叶的绿,燕羽的灰,在寻常的时光里,酿出独有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