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滴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虎娃蹲在门槛上数着水泡,忽然指着檐角喊:“燕巢!新搭的燕巢!”
慕容雪走出来,抬头见两只燕子正衔着泥絮往檐下垒巢,灰褐色的羽毛沾着露水,飞起来时翅膀带起细风。“该是去年那对老燕的崽吧,”她抬手挡了挡晨光,“你看这巢搭得,比去年的规整多了。”
虎娃伸手想够,被慕容雪拉住:“别碰,燕子认生,惊着了就不回来了。”他只好缩回手,盯着燕巢看了半晌,忽然跑回屋翻出彩纸,剪成小旗子系在竹竿上,举着在院子里跑:“给燕子插个引路旗!”
“慢着点!”慕容雪追在后头喊,却见那竹竿扫过晾着的草药,把一串晒干的紫苏叶扫落在地。她弯腰去捡,鼻尖沾了片碎叶,引得虎娃直笑。正闹着,张婶挎着竹篮进来,见此情景拍了拍腿:“这俩娃,比檐下燕子还欢腾!”
张婶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揭开盖布——里面是刚蒸的槐花糕,热气裹着甜香漫开来。“新摘的洋槐花,掺了点糯米粉,你们尝尝。”她给慕容雪递了块,又塞给虎娃一块,“慢点吃,烫。”
虎娃咬了一大口,槐花的清甜混着糯米的软黏,在嘴里化开。他含糊着说:“比城里铺子卖的好吃……”张婶笑得眼角堆起皱纹:“那是自然,咱这槐花是晨露没干时摘的,带着水汽呢。”
慕容雪咬了口糕,看向檐下的燕巢,忽然道:“张婶,您说这燕子每年回来,是不是也认家?”张婶点头:“何止认家,连搭巢的位置都差不了半寸。去年那巢被风雨打坏了,我还愁它们不来了,结果今早一开门,就见俩小家伙在檐下盘旋呢。”
虎娃突然指着巢口:“它们在喂崽!”果然见一只燕子衔着虫子飞进巢,另一只扑棱着翅膀守在巢边,叽叽喳喳地叫,像是在提防着什么。慕容雪拉着虎娃往后退了退:“咱们离远些,别让它们觉得不安全。”
阳光慢慢爬高,照在燕巢上,也照在石桌上的槐花糕上。张婶收拾着竹篮,忽然说:“下月该种秋菜了,虎娃要不要跟我学种萝卜?”虎娃立刻点头,嘴里的糕还没咽完,含糊着应:“要!我要种最大的萝卜!”
慕容雪看着他鼓囊囊的腮帮子,又看了看檐下忙碌的燕子,嘴角弯了弯。风穿过院子,带着槐花的香,也带着燕子的鸣,把这寻常的晨景吹得软软的,像块浸了蜜的,甜得人心里发暖。
虎娃蹦跳着去翻找小铲子,慕容雪则帮着张婶收拾散落的紫苏叶。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手背上,暖融融的。忽然,檐下的燕子猛地窜了出来,围着虎娃的头顶盘旋,翅膀带起的风扫得他头发乱晃。
“哎呀!”虎娃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铲子“哐当”掉在地上,却见那燕子嘴里叼着只青虫,往他手心里一丢,又飞回笼里去了。张婶看得直乐:“这燕子通人性呢,是谢你昨天没捣它的巢呢!”
慕容雪捡起那只还在扭动的青虫,往菜园方向扬了扬:“正好,给咱们的菜苗当肥料。”虎娃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捡起铲子:“我去挖坑!”
菜园里,张婶教虎娃翻土,他笨手笨脚地挥着小铲子,把土块砸得四处飞,逗得张婶直笑。慕容雪蹲在一旁播撒菜籽,看虎娃额角渗出的汗珠,递过水壶:“歇会儿吧,看你脸都红透了。”
“不歇!”虎娃鼓着腮帮子,用力把最后一块土敲碎,“我要种出比燕巢还大的萝卜!”话音刚落,檐下的燕子又叽叽喳喳叫起来,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日头爬到头顶时,菜园里已经整整齐齐地种好了一排菜籽。张婶摘了根黄瓜,用井水冲了冲递给虎娃:“尝尝,自家种的,脆甜。”虎娃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慕容雪掏出帕子给他擦,被他躲开:“我自己来!”却笨手笨脚地蹭了满脸。
燕巢里传来雏鸟细嫩的叫声,新垒的巢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慕容雪望着那小小的巢穴,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燕巢,一点一点衔来泥土、草絮,慢慢搭起温暖的形状,藏着寻常又踏实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