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沉进山坳时,林澈已把两张旧渔网补好,网眼缠上些红布条——听老人们说,野兽怕红色。慕容雪在灶房煮糯米,打算掺些碎玻璃碴,团成丸子当“炮仗”,虽没真炮仗响,扔出去的动静也能唬住野兽。
“哑叔说野猪爱在栎树林的老橡树下打盹,”林澈把渔网扛在肩上,又往腰间别了把柴刀,“咱去那边守着,等它们出来觅食就撒网。”
虎娃抱着捆干艾草跟在后头,艾草里裹着松脂,点燃了能冒烟:“我娘说野猪怕烟,这个能派上用场!”
暮色漫进树林时,寒气又重了些。三人蹲在老橡树后,能听见远处溪水淌过石头的声儿,还有狼崽时不时从院方向传来的低吠——林澈让它留在家里看院,倒成了隔空的照应。
“嘘,来了。”林澈忽然按住慕容雪的肩。
月光从树缝漏下来,照见三头灰黑色的野猪,正哼哧哼哧往坡地挪,最前面那头獠牙外露,看体型是头公猪,后面跟着两头小的,鼻子在地上嗅个不停,显然是冲着笋根来的。
慕容雪捏紧了手里的糯米团,手心沁出细汗。林澈冲她和虎娃比了个手势,示意等野猪走到网子射程内再动手。艾草被他悄悄点燃,青烟顺着风往野猪那边飘,公猪忽然停住脚,警惕地抬起头。
“就是现在!”
林澈猛地甩出渔网,红布条在月光下晃成片影子,正罩住那头小野猪。公猪受惊,猛地往旁边窜,却被另一张网绊住了腿,嗷嗷叫着挣扎,网眼越收越紧。剩下那头小的想逃,被虎娃扔出的糯米团砸中耳朵,吓得往回跑,一头撞在橡树上,晕头转向地瘫在地上。
“成了!”虎娃拍着手笑,却被林澈捂住嘴,“小声点,别招别的野兽。”
他们没伤野猪,只是用绳子把网口扎紧,又在周围点了几堆艾草,浓烟滚滚,呛得野猪直打喷嚏。“等天亮它们自己挣开网,闻着烟味也不敢再来了。”林澈拍了拍手上的灰,“哑叔说过,赶野兽得留余地,别把事做绝。”
往回走时,月光把路照得发白。虎娃忽然指着坡地:“雪姐姐你看!那里还有好多笋!”果然,被野猪拱过的土里,又冒出不少嫩黄的笋尖,沾着湿泥,像刚睡醒的娃娃。
“明天来挖,”慕容雪笑着说,“今晚算没白来,既赶了野猪,又找着新笋窝。”
林澈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借着月光一看,是颗用溪蛋磨的小珠子,绿莹莹的,穿在细麻绳上:“白天捡的溪蛋,磨了颗珠子给你,戴在手腕上,防蚊虫。”
慕容雪接过来戴上,珠子贴着皮肤,带着点凉意。她低头看,月光在珠子上流转,像把整个溪沟的水都藏在了里面。
回到院子时,狼崽立刻迎上来,围着他们转圈圈,小奶狗也跟在后面,摇着没长毛的尾巴。灶房里还温着粥,是出门前特意留的,喝一口暖到肚子里,驱散了夜的寒。
“明早做笋粥吧?”慕容雪舀了碗粥递给林澈,“就用新挖的笋,再撒把葱花。”
“再卧两个鸡蛋,”林澈接过来,眼里的笑意映着灯光,“虎娃准能喝三碗。”
窗外的月光漫进灶房,落在碗沿的粥沫上,像撒了层碎银。网住的野猪还在林子里哼叫,却远得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衬得院里的安静格外踏实。慕容雪摸着腕上的绿珠子,忽然觉得,这赶夜路、斗野兽的日子,虽有些惊心,却也藏着别样的暖——有人并肩守着篝火,有人惦记着归途的粥,连野地里的笋尖,都像是在为这日子添着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