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风像带了刀,刮在脸上生疼。林澈勒住马缰,慕容雪顺势跳下马,把陶盆塞进怀里裹紧——青梅芽的新叶在颠簸中微微蜷着,像只受惊的小兽。
“前面就是据点了。”林澈压低声音,指了指前方石崖下的窑洞群,火把在风里明明灭灭,隐约能听见粗犷的笑骂声。他从马鞍后抽出两把短刀,递一把给慕容雪,“你从左侧绕过去,那边有个破窑洞,能看到里面的布防。我从正面引开他们注意力,一刻钟后在崖顶汇合。”
慕容雪攥紧刀柄,指尖因用力泛白,却还是点头:“你小心。”她摸了摸怀里的陶盆,嫩芽似是轻轻蹭了蹭布料,像在给她打气。
借着夜色掩护,她猫着腰钻进乱石堆。左侧的窑洞果然破得只剩半面墙,借着里面透出的火光,她看清了——正中央的大窑洞里聚着二十多个马匪,围着篝火赌钱,墙角堆着抢来的货物;两侧小窑洞各有两个守卫,手里把玩着弯刀,眼神却涣散得很。
忽然,正面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慕容雪知道林澈动手了,深吸一口气,摸出腰间的火折子吹亮。她没直接冲进去,而是往旁边的干草堆扔了个火星——风助火势,“噼啪”声很快惊动了守卫。
“妈的哪来的火?”两个守卫骂骂咧咧地跑出来,刚转身,就被慕容雪从身后各敲了一闷棍,软倒在地。她飞快拖走两人,摸进左侧小窑洞,里面竟堆着半窑粮食,袋口敞着,是附近村民的口粮。
心头一紧,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这次却不是点火,而是借着微光在粮袋上划了个小口——粮食顺着缺口漏出来,在地上积成一小堆。她正想换个袋子,忽然听见大窑洞传来林澈的声音:“就凭你们?”带着笑意的语气里藏着冷冽,“去年抢的那车药材,藏在哪了?”
慕容雪心头一动,悄悄摸到大窑洞后窗,戳破窗纸往里看。林澈被马匪围在中间,手里的短刀舞得像银花,却没下死手,显然在拖延时间。她注意到角落有个锁着的木柜,马匪头目的目光总往那边瞟。
“找打!”她忽然扬声喊,抓起块石头砸向篝火,火星四溅,马匪们下意识躲闪的瞬间,慕容雪已经冲了进去,直扑木柜。马匪头目骂着“臭丫头”挥刀砍来,林澈眼疾手快掷出短刀,擦着慕容雪的耳边飞过,正中头目手腕!
“开!”慕容雪掏出从守卫身上摸的钥匙,三两下捅开铜锁,柜门一开,里面果然是用油布包着的药材,还有几本账簿——记着每次劫掠的明细。她抓过账簿塞进怀里,又拽了把药材塞进陶盆旁的空隙,“走!”
林澈一脚踹开身前的马匪,伸手揽住她的腰,借着惯性跃上窑洞顶。身后传来马匪的怒吼,却被越来越大的风声吞掉。慕容雪低头看怀里,青梅芽的新叶不知何时舒展开了,沾着片她没注意的火星,像缀了颗会亮的星。
“你看,”她笑着把陶盆举到林澈眼前,“它好像不怕火呢。”
林澈接过陶盆,用披风裹住两人,在呼啸的风里往崖顶爬:“它知道,这火是为了亮路的。”
崖顶的风更大,却能看见远处的村落灯火。慕容雪展开账簿,借着月光翻看,忽然指着一行字道:“原来前几日抢的布料,是要运去给边关守军做冬衣的。”
林澈捏了捏拳头:“明天把这些交给守军,看他们还能嚣张多久。”他低头看着陶盆里的嫩芽,忽然笑了,“等平定了这伙人,咱们就把它种在城墙上,让它看着守军穿新冬衣,看着商队拉着布料经过——再也没人敢抢了。”
青梅芽在风里轻轻晃了晃,像在点头应许。远处的星火与近处的微光融在一起,黑风口的风似乎都柔和了些,仿佛在等一个再无劫掠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