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凌云峰的路,比林澈想象中更难走。
凌云峰坐落在云荒大陆的西境,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主峰直插云霄,常年被云雾环绕,据说只有羽族才能自由出入。从落风城出发,需先穿越一片荒芜的戈壁,再翻过两座险峻的山岭,才能抵达凌云峰的山脚。
一路上,林澈和灵汐很少遇到人烟,只有偶尔掠过天际的羽族信使,看到灵汐时会落下盘旋片刻,低声交谈几句便匆匆离去。灵汐说,这些信使是向族中传递外界的消息,最近关于虚无之影的异动,早已传遍了整个云荒。
“羽族对天地灵力的感知最为敏锐,虚无之影的气息每扩散一分,族中的长老们就愈发不安。”灵汐望着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峰,轻声道,“这次回去,能否说服他们借出凌云羽,我心里也没底。”
林澈不解:“凌云羽是羽族圣物,难道不该为守护封印出力吗?”
“圣物对羽族而言,意义非凡。”灵汐叹了口气,“凌云羽是用初代羽皇的翎羽炼化而成,不仅是封印大阵的阵基之一,更维系着凌云峰的灵脉。一旦取出,整座山峰的灵力都会紊乱,甚至可能引发山崩。族中一直有规定,除非云荒面临灭顶之灾,否则绝不能动用圣物。”
林澈沉默了。他第一次意识到,集齐三族信物的难度,远比想象中更大。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顾虑和坚守,要让他们为了一个遥远的预言,牺牲自己珍视的东西,谈何容易。
“不过你放心,”灵汐转头看向他,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我会尽力说服他们。我母亲当年为了封印牺牲,我不能让她的心血白费。”
林澈点头:“我相信你。”
两人一路前行,彼此间的默契也日渐加深。灵汐熟悉山林路径,总能找到最安全的路线和可食用的野果;林澈则擅长应对突发状况,几次遇到被虚无之影污染的妖兽,都是他凭借“烬羽”刀的火焰灵力击退。
途中,灵汐还教了林澈一些基础的灵力感知方法。在她的指导下,林澈渐渐能更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暖流,操控火焰灵力时也更加得心应手,甚至能在刀刃上凝聚出小小的火球。
“你的天赋很高,”灵汐看着他指尖跳动的小火苗,眼中带着惊讶,“比族中那些修炼了十几年的羽族子弟还要强。只是缺乏系统的修炼法门,否则灵力定能更上一层楼。”
林澈挠了挠头:“秦伯只教过我一些基础的吐纳法,说是怕我急于求成,伤到经脉。”
“秦前辈说得对。”灵汐点头,“星火印记的力量虽强,却也霸道,若是控制不好,很容易反噬自身。等解决了封印的事,我可以找些羽族的修炼古籍给你看看,或许能帮你找到适合的法门。”
两人说说笑笑,旅途的疲惫也消散了许多。
十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凌云峰的山脚。
站在山脚下仰望,整座山峰仿佛悬浮在云端,半山腰以上完全被厚重的云雾笼罩,只能隐约看到一些突出的岩石,如同巨兽的獠牙。山脚下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林中灵气充沛,树木的枝叶间不时有光点闪烁,那是凝聚的灵力所化。
“这里是羽族的界界边缘,普通人一旦踏入,就会被灵力屏障阻挡。”灵汐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的玉符,递给林澈,“你拿着这个,能暂时隐匿人族的气息,不会被结界排斥。”
林澈接过玉符,触手温润,一股柔和的灵力顺着掌心涌入体内,让他感觉浑身一阵舒畅。
“跟紧我,不要乱碰林中的东西。”灵汐叮嘱道,随即展开背后的银色羽翼,轻轻扇动,带着林澈腾空而起,朝着云雾深处飞去。
这是林澈第一次飞在空中。
风声在耳边呼啸,脚下的森林迅速缩小,变成一片绿色的地毯。灵汐的羽翼扇动时几乎没有声音,银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林澈下意识地抓紧了她的衣袖,心中既紧张又新奇。
穿过厚重的云雾,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云雾之上,竟是一片广阔的平台,平台上矗立着无数洁白的建筑,这些建筑依山而建,造型古朴典雅,屋顶都雕刻着展翅的飞鸟,屋檐下悬挂着风铃,随着山风发出清脆的声响。无数羽族在平台上往来穿梭,他们大多穿着飘逸的长袍,背后的羽翼颜色各异,有白色、青色、甚至还有罕见的金色。
看到灵汐带着一个人族少年落下,许多羽族都停下了脚步,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警惕。
“是灵汐公主回来了!”
“她身边的那个人类是谁?”
“人族怎么能进入凌云峰?”
议论声四起,不少羽族长老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老者,他背后的羽翼是深沉的墨色,眼神锐利如鹰,正是羽族的大长老,灵汐的祖父。
“灵汐,你擅自将人族带入圣地,可知罪?”大长老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灵汐收起羽翼,对着大长老躬身行礼:“祖父,孙女儿带回的是前守印者林燃的儿子林澈,他身负星火印记,是预言中能对抗虚无之影的火焰之子。此次回来,是为了……”
“够了!”大长老打断她,目光落在林澈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人族的预言,与我羽族何干?凌云峰不欢迎外人,立刻将他送走!”
林澈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大长老,如今虚无之影的封印已然松动,黑影肆虐,落风城的百姓已经深受其害。若不尽快集齐三族信物重铸封印,用不了多久,凌云峰也会被黑影侵袭。我此次前来,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整个云荒的安危。”
“放肆!”旁边一位长老呵斥道,“一个人族小子,也敢在我凌云峰指手画脚!”
大长老冷冷地看着林澈:“人族的事,自有你们人族的皇室操心。我羽族只需守护好自己的领地,便足够了。”
“祖父!”灵汐急声道,“您忘了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忘了十六年前那些为封印牺牲的族人吗?难道要等到黑影爬上凌云峰,我们才肯醒悟吗?”
提到灵汐的母亲,大长老的脸色微微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那是她们的宿命。灵汐,你太年轻,不懂圣物对羽族的重要性。退下吧,我会派人将这位人族少年送下山。”
林澈看着态度坚决的大长老,心中一沉。他没想到,刚到凌云峰就遇到了如此强硬的阻拦。
就在这时,他手背上的火焰胎记突然微微发烫。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座最高的白塔顶端,似乎有一道微弱的金光闪过,与他的胎记产生了一丝奇妙的共鸣。
“那是什么地方?”林澈指着白塔问道。
灵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低声道:“那是羽族的圣地,凌云羽就供奉在里面。”
林澈心中一动,难道凌云羽也在呼应自己的星火印记?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大长老:“大长老既然不肯相信我,不如让我去圣地看看。若是凌云羽不愿认我,我立刻离开,绝不再纠缠。若是它有回应,就请您相信,我确实是为封印而来。”
大长老皱眉,显然不愿让一个人族踏入圣地。但周围的羽族都在看着,林澈的提议又合情合理,若是直接拒绝,反而显得羽族胆怯。
沉默片刻,大长老冷哼一声:“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圣地的守护阵法将你拦在外面,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转身朝着白塔的方向走去。林澈和灵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跟了上去。
羽族的圣地远比林澈想象中更庄严肃穆。白塔周围环绕着一圈淡金色的光幕,那是由无数羽族强者的灵力交织而成的守护阵法。塔前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座座羽族先贤的雕像,神情肃穆,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前来的人。
大长老站在光幕前,冷冷地看着林澈:“进去吧。”
林澈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光幕。他能感觉到光幕中蕴含着强大的灵力,带着一股排斥的力量。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光幕时,手背上的火焰胎记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同时,白塔顶端的金光也变得明亮起来。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坚不可摧的金色光幕,在接触到林澈身上的红光时,竟自动分开了一道缺口,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
周围的羽族发出一阵惊呼,就连大长老也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灵汐更是激动得捂住了嘴,眼中泛起泪光。
林澈自己也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坚定。他知道,这是凌云羽的回应,也是父母留下的使命在指引着他。
他没有犹豫,迈步走进了光幕,朝着那座白塔走去。他的身影消失在塔门后,只留下身后一片寂静的广场,和无数震撼的目光。
大长老望着白塔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或许,这个来自人族的少年,真的能改变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