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城!”
这三个字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在暮色笼罩的山坳里回荡,撞在新建的围墙上,又反弹进每个村民的心里。
起初是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咀嚼着这个陌生又透着古老厚重气息的名字,随即,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
接着,所有人都跟着振臂高呼,声音汇聚在一起,冲散了秋夜的凉意,也冲散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彷徨与卑微。
王家村,从此成了过去。炎黄城,在这片凡人王朝不起眼的角落,悄然立起了它的名号。
那两个守在村口的缉侦司骑士,远远听着围墙内的欢呼,面面相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超出“无聊”和“轻视”的凝重。
改名立号,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村民自卫了,这隐隐透出了一股……立寨称雄的味道。
他们不敢怠慢,立刻将“王家村更名为‘炎黄城’”的消息,用最快的信鸽送了出去。
王飞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也不在乎这名字会引来怎样的风波。有些事,做了,就不能回头,也不必回头。
野猪群的袭击,像是一次淬火,让新生的炎黄城变得更加坚韧。
收获的野猪肉改善了伙食,兽皮被鞣制后储备起来。
更重要的是,那一战中,村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力量,看到了集体协作和那看似“粗浅”的功法、符箓结合后产生的威力。
修炼的热情空前高涨,对王飞的信任也达到了顶峰。
王飞肩上的担子却更重了。他知道,立起名号,就如同立起了靶子。
朝廷的注视不会放松,潜在的威胁也可能从四面八方而来。仅仅依靠一道围墙和村民目前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对力量的探索和整合上。
那本《基础符箓初解》几乎被他翻烂了。他不再满足于照本宣科地绘制“清风符”、“小火球符”。
那次用排云掌的磅礴气劲催动劣质火球符,使其威力大增的经历,给了他极大的启发。
他开始有意识地将自己对“风”、“云”、“霜”意境的领悟,尝试着融入符箓的绘制之中。
这极其困难,符箓的纹路是固定的,是引导天地元气的“通道”,擅自改动,极易导致灵力失控,符纸自毁。
他失败了无数次,消耗了大量的符纸和朱砂。
但他没有放弃。他隐隐觉得,这是一条可行的路,一条能将个人领悟与外力借用结合起来的独特道路。
同时,他也没有停止对风神腿、排云掌、天霜拳本身的钻研。
夜深人静时,他会在远离村落的僻静山谷,同时施展三种绝学。
他不再追求招式的连贯与杀伤,而是细细体会三种不同气劲在体内流转、碰撞、排斥又隐隐吸引的微妙感觉。
风的无定,云的浩瀚,霜的肃杀……三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在他心间流转。
他尝试着在极速移动中(风),让掌力如流云般铺开(云),再于瞬间将森寒拳意凝聚于一点(霜)。
这并非三分归元气的法门,而是他基于自身理解的一种笨拙的融合尝试。
一次又一次,气劲在经脉中冲突,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咬牙坚持。
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冲突之后,三种气劲之间那层无形的隔膜,似乎就变薄了一丝。
除了个人修炼,他对村子的防御体系也有了新的想法。
单纯的物理围墙和人力巡逻,太过被动。他想到了阵法。
无论是地球上的传说,还是这个世界的认知,阵法都是以特定方式引动、利用天地力量的高明手段。
他没有系统的阵法传承,柳执事赏赐的那堆“垃圾”里也没有相关书籍。
但他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底子,有对“气”的初步认知,更有一种不墨守成规的思维方式。
他召集了村里最灵巧、也是对《长春功》气息感应最敏锐的几个人,包括那个最早发现他“发光”的小石头…这孩子似乎天生灵觉过人。
“我们需要一种能预警的东西。”王飞在地上用树枝画着简陋的示意图,“不是靠眼睛看,耳朵听,而是靠‘感觉’。”
他解释着自己的构想:在围墙外围,特别是那些容易被潜入的隐蔽角落,埋设一些特殊的“标记”。
这些标记要能与村民修炼的《长春功》气息产生微弱的共鸣。
一旦有携带恶意、或者与村民气息截然不同的陌生气息(比如妖魔、或者不怀好意的人类)靠近,触动了这些标记,就能让在特定位置(比如了望塔,或者他计划未来建造的中心枢纽)值守的人有所感应。
这听起来玄乎,近乎异想天开。村民们听得云里雾里。
王飞没有多解释,他知道光说无用。他带着这几个人,开始在围墙外围忙碌。
他们没有灵石宝玉之类的珍贵材料,只能用最普通的东西:
挑选纹理细腻、能微弱导引气息的鹅卵石;
砍伐特定树种、对气息变化较为敏感的树枝;
甚至尝试将村民的一丝微弱气劲,用特殊的手法封存在简单的刻痕里。
这个过程比绘制变异符箓还要艰难百倍。
大多数尝试都失败了,那些石头、木头毫无反应。
王飞也不气馁,不断调整材料的选择、埋设的位置、刻痕的形状和气劲注入的方式。
他将其视作一场大型的、基于现有条件的科学实验。
时间就在这忙碌而充实的日子里悄然流逝。
秋去冬来,第一场雪悄然落下,为初生的炎黄城披上了一层银装。
村民们已经习惯了“炎黄城”这个称呼,习惯了清晨练功,白日劳作或训练,习惯了围墙带来的安全感,也习惯了王飞带着几个人神神叨叨地在村子外围挖坑埋石头。
这一夜,雪下得正紧。王飞独自在房间里,面前摊着几张符纸。
他指尖凝聚着微弱的气流,正在绘制一张经过他无数次修改的“预警符”。
这张符的纹路,融合了他对“云”之气机扩散、感知的领悟,理论上能够更敏锐地捕捉周围的气息变化。
就在他全神贯注,即将完成最后一笔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地底的震颤,通过他身下的土炕,隐隐传来。
同时,他体内自行运转的三股气劲,也毫无征兆地同时微微一荡!
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被拨动的琴弦产生的共鸣!
王飞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瞬间冲出屋子,也顾不上漫天风雪,身形如风般掠向村子东侧围墙的一个角落…那里,正是他今天下午刚刚调整过一处“标记”埋设点的地方!
几乎在他到达的同时,负责今夜在了望塔上值守的一名老猎户,也连滚带爬地从塔上下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激动,结结巴巴地指着东边墙外的方向:
“小……城主!有……有东西!刚才,我心里猛地一跳,感觉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蹭了一下!很模糊,但肯定有!”
王飞快步走到那处埋设点附近,蹲下身,仔细感知。
雪地上没有任何脚印,那被触动的“标记”本身也毫无异状。
但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与村民平和气息截然不同的阴冷波动,正在风雪中快速消散。
“是什么?”老猎户紧张地问。
王飞站起身,望向风雪弥漫的墙外黑暗,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路过的野兽,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它触动了我们的‘眼睛’。”
他转过身,看着闻声赶来的几个核心村民,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振奋的笑容:“我们的预警阵法,成功了!”
虽然只是最简陋、范围极小、感应模糊的雏形,虽然距离真正的阵法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这零的突破,意义重大!
这证明了他的思路是可行的!证明即使没有高深的传承,依靠现有的条件和不同的思维方式,他们也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消息很快在小小的炎黄城内传开,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村民们看着王飞和那几个参与此事的同伴,眼神里充满了近乎崇拜的光芒。
连那两个缉侦司的骑士,在得知此事后,虽然嘴上依旧不屑地称之为“装神弄鬼”,但眼神深处,却再次被浓重的惊疑所取代。
这个王飞,似乎总能搞出些超出他们理解范畴的名堂。
王飞没有沉浸在初获成功的喜悦中太久。
他立刻带领众人,总结经验,改进“标记”的布置,尝试将预警的范围扩大,感应变得更清晰。
他也终于下定决心,是时候尝试更进一步了。
预警只是感知,他们还需要更强的防御和反击手段。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三式绝学,投向了那层阻碍他真正掌握其核心力量的薄膜。
风、云、霜……意境的融合,或许才是关键。
在一个风雪暂歇、月朗星稀的夜晚,他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山谷。
他摒弃了所有具体的招式,只是静静地站立,闭上眼睛,全力催动体内的三股气劲,不再压制它们的特性,反而主动引导它们,去感受,去沟通,去尝试理解彼此。
风的自由不羁,云的包容广袤,霜的冷酷决绝……三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在他心间激烈碰撞、交融。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经脉传来阵阵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当月影西斜,即将沉入山脊之时。
王飞猛然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风影流转,云气聚散,霜华隐现!他向前平平推出一掌。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凌厉的腿影,没有森寒的拳风。
只有一股混沌未分、却又蕴含着风之疾、云之厚、霜之厉的奇异气旋,自他掌心喷薄而出,无声无息地撞在前方一块半人高的青石上。
下一刻,青石表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碾过,瞬间布满细密的裂纹,随即“噗”地一声,化作了一滩齑粉!
不是碎裂,是彻底的湮灭!粉末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流淌的沙尘,缓缓飘散。
王飞维持着出掌的姿势,微微喘息,看着那滩石粉,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明悟。
这不是三分归元气,这是他基于自身理解,迈出的融合第一步!
他将其命名为——“混元初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