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香槟塔的一角,林素琪正冷着脸摆弄着手中的酒杯,周围几个打扮精致的千金小姐七嘴八舌地围着她,
“那个阮柚算什么呀,也配站在沈少身边?”穿着粉色礼裙的李家小姐撇撇嘴,“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
“就是,素琪你追了沈少整整三年,全校谁不知道?”另一个短发千金附和道,“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
林素琪的手指收紧,玻璃杯壁上泛起薄雾,她抬眼望向舞池中央,
正好看见沈舟远微微俯身对阮柚说话时嘴角那抹难得的笑意,她的目光瞬间结冰,
“素琪,您别气,您才是沈少的正缘!”李家小姐语气愤愤,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怯生生地插了进来:“林小姐,或许我能提供些信息?”
众人转头,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礼服的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一旁,她笑得谦卑,眼底却闪着精光,
“我是苏玉皎,阮柚的堂姐,有些关于她的事,我想您应该会想知道,”
林素琪挑眉示意她继续,
“她父母早逝,从小没人管教,在街头混大的,”苏玉皎压低声音,却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听说在m国那几年根本不是什么留学,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攀上沈家的,”
“她连个正经家世都没有,也敢肖想沈家?”短发千金嗤笑,
林素琪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原来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也配和她争?
“我林素琪喜欢的人,从来只有我不要的,没有别人能抢走的!”
不远处,周乔伊正拉着白静柔的手,说得眉飞色舞,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骄傲,
“静柔你看,我们家琪琪可是刚从m国拿了钢琴大奖回来,三等奖呢!这比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评委都是国际大师...”
白静柔优雅地抿了一口香槟,笑容得体却疏离,“现在的年轻人确实多才多艺,”
周乔伊仿佛没听出她话中的疏离,又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
“静柔,你看要不要让琪琪和舟远多见面聊聊?年轻人多接触总是好的,现在舟远刚接手公司,可能还不太清楚这个圈子里的人情世故,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最讲究的不就是门当户对、势均力敌吗?你看我们家琪琪,无论是家世、教养还是才华,都是顶尖的,和舟远再相配不过了...”
白静柔轻轻放下茶杯,眉心微蹙,语气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乔伊,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舟远已经长大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于他自己的婚姻大事,他自己决定就好,我们做父母的就支持就好,”
周乔伊脸色一僵,随即又堆起笑容,语气却急切了几分,
“这话说的,门当户对也很重要不是?我们周家和林家虽然比不上沈家家大业大,但在沪市也是有名有姓的,琪琪和舟远要是能在一起,那可是强强联合,对两家都有好处..”
白静柔打断周乔伊的话,目光瞥见远处正低声交谈的沈舟远和阮柚,语气轻描淡写,
“感情的事,终究要看缘分,强求来的,终究不会幸福,”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周乔伊精心维持的热络,她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嘴角微微抽动,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正巧林素琪已经走了过来,亲昵地挽住母亲的手臂,声音甜得发腻,
“白阿姨,您和妈妈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呀?”
周乔伊赶紧接话,“正说你钢琴获奖的事呢!”她转头看向白静柔,“要不让琪琪现在弹一曲?正好助助兴,”
这一幕全落在了不远处喝茶的两位老人眼里,周老爷子放下茶杯,声音洪亮,
“沈老啊,你不知道,我为这两个外孙女真是操碎了心,这么优秀的孩子,偏偏还没个男朋友,我这把老骨头看着都着急!”
沈老爷子爽朗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周你急什么,”他朝林素琪点点头,
“不过既然有这么好的才艺,倒是可以让大家欣赏欣赏,”
林素琪眼睛一亮,仪态万方地行了个礼,“那就献丑了,”
她走向那架斯坦威钢琴时,经过阮柚和沈舟远身边,脚步微微一顿,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阮小姐应该很少有机会接触这么好的钢琴吧?要不要我教你几个基本指法?”
阮柚还没回答,沈舟远已经淡淡开口,“不必了,”
林素琪脸色白了白,随即扬起下巴走向钢琴,
琴声响起,确实是专业水准,德彪西的《月光》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技术娴熟,情感饱满,不少宾客都露出赞赏的表情,
周乔伊得意地看向白静柔,却发现对方正心不在焉地和俞秋予低声说笑,根本没在听,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林素琪起身行礼,目光却直直看向沈舟远,见他只是礼貌性地拍了几下手,便又低头对阮柚说话,那股压不住的妒火终于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拿起话筒,声音甜美却带着明显的挑衅,
“接下来这首《La campanella》,我想特别送给阮小姐,这首曲子难度很大,希望不会吓到你,”
懂音乐的人都知道,李斯特的这首练习曲堪称钢琴技巧的试金石,这分明是公开的羞辱,
沈舟远皱起眉头,正要开口,却被阮柚轻轻拉住了衣袖,
琴声响起,林素琪的技术无可挑剔,每一个音符都精准而华丽,她越弹越快,仿佛要将所有不甘和愤怒都倾注在琴键上,
就在高潮部分,一连串急速的八度音程中,突然“铮”的一声刺响,一个音弹错了,
这错误其实很细微,多数宾客都没察觉,但林素琪自己知道,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手指开始不稳,接下来的几个小节接连出错,
最后一段华彩乐章,本该是整曲最精彩的部分,却因为她的心态崩塌而弹得支离破碎,
当最后一个音符艰难地落下时,掌声变得稀稀拉拉,有些宾客尴尬地别开视线,有些则窃窃私语,
林素琪僵在琴凳上,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她看见沈舟远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低头对阮柚轻声说了什么,逗得对方抿唇一笑,
那一刻,她明白自己不仅输掉了表演,更输掉了最后的风度,
周乔伊急忙上前打圆场,“琪琪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发挥失常了...”
白静柔这时却站起身,笑吟吟地走向钢琴,
“说起来真是巧了,”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脸色尚未恢复的林素琪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我们家柚柚平时也喜欢弹琴解闷~”
她转身面向阮柚,眼神温暖而充满鼓励,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
“柚柚,既然今天大家这么有雅兴,不如你也来弹一曲?就当是给这场宴会添点不一样的色彩?!”
白静柔说话时,特意加重了“不一样的色彩”几个字,同时轻轻捏了捏阮柚的手心,
她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阮柚耳边轻声道,
“柚柚,让某些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音乐!!去打别人的脸!”
白静柔的目光再次扫过周乔伊母女,唇角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是我认可的儿媳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阮柚身上,她微微一愣,随即落落大方地起身,
“那我就献丑了,”
当她坐在琴凳上时,林素琪还站在一旁,脸色青白交错,
阮柚的手指轻触琴键,奏出的却是同一首《La campanella》,但她的演奏截然不同,
每一个音符都清晰灵动,技巧精湛却举重若轻,将那首高难度的练习曲演绎得如同游戏般轻松自在,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震颤着消散,全场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真诚的热烈掌声,
沈老爷子笑着对周老爷子说,“老周啊,现在年轻人的事,咱们还是少操心为妙,”
周老爷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能干笑着点头,
林素琪站在阴影里,看着沈舟远走向钢琴,将手伸给阮柚,他看那个女孩的眼神,是她追求三年都未曾得到过的温柔,
琴声依旧悠扬,但她的心情已经跌入谷底,而宴会的喧嚣,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