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与四季（续十六）
林听言靠在周叙白肩头，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暖黄的灯光落在她发顶，像撒了层细绒。周叙白没动，只轻轻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目光落在窗台的樱花罐上——罐口的银杏叶在风里轻轻晃，影子投在书页上，像只安静的小蝴蝶。
不知过了多久，林听言忽然蹭了蹭他的胳膊，声音带着点刚醒的迷糊：“刚才好像不小心睡着了。”她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看到茶几上还放着下午没看完的小说，封面上的樱花和罐子里的倒有几分像。
周叙白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困了就早点睡，明天还要去超市。”他起身收拾茶几，把空水杯拿去厨房洗干净，回来时看到林听言正蹲在书桌前，对着樱花罐发呆。
“在看什么？”他走过去，也蹲下来。林听言指着罐里那片粉边花瓣，声音轻轻的：“你看，它在灯光下好像更粉了，像小时候吃的草莓糖。”她指尖贴着玻璃罐壁，跟着花瓣的轮廓慢慢划，“明天买完水果，我们要不要再去公园捡点东西呀？比如松针，或者小石子，放在罐子里应该会好看。”
“好啊。”周叙白点头，视线落在她指尖，指甲修剪得整齐，指腹带着点薄茧——是平时画画练出来的。他想起上次在她画室看到的草稿，纸上画满了不同形态的樱花，角落还偷偷画了个拿着玻璃罐的小人，当时她还不好意思地把纸藏起来，现在想来，许是那时候就想做这样的罐子了。
两人洗漱完，林听言躺在床上，翻了两页书就打了个哈欠。周叙白关了床头灯，只留了盏暖黄的小夜灯，光影里，她的眼睛还亮着，像盛了星光。“你说，明天的草莓会不会很甜？”她忽然问，声音带着点期待。
“应该会，这个季节的草莓最当季。”周叙白帮她掖了掖被角，“快睡吧，不然明天起不来，草莓就被别人挑走了。”林听言“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传来了轻轻的呼吸声。周叙白看着她的睡颜，嘴角弯了弯，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林听言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看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被子上投了道细长的光。转头看旁边，周叙白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着，像是在查什么。
“你醒啦？”林听言凑过去，脑袋靠在他胳膊上，看他的手机屏幕——是附近超市的生鲜预告，上面写着“今日新鲜草莓、芒果到货，早八点至十点享八折”。“你还查了这个呀？”她眼睛亮了亮，“那我们得快点，不然好草莓就没了。”
周叙白把手机放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急，我定了闹钟，现在才七点，洗漱完吃点早餐再去刚好。”他起身去厨房，没多久就传来了煎蛋的香味，混着牛奶的甜香，飘进卧室里。
林听言快速洗漱完，走到厨房时，看到周叙白正把煎好的蛋放在盘子里，蛋黄是流心的，边缘带着点焦香。桌上还摆着两片烤得酥脆的吐司，旁边放着一小碟草莓酱——是上次剩下的，还没吃完。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周叙白把牛奶递给她，看着她咬了口吐司，嘴角沾了点草莓酱，像只偷吃了果酱的小猫。他抽了张纸巾，帮她轻轻擦掉，指尖碰到她的嘴角，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两人吃完早餐，收拾好东西，背着小布袋就出门了。早上的风很轻，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巷子里的早点摊还没撤，有卖豆浆油条的，有卖包子馒头的，热气腾腾的，格外热闹。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人经过，车铃“叮铃”响，惊飞了落在电线杆上的麻雀。
走到超市时，刚好八点整。门口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大多是提着菜篮的老人，看到林听言和周叙白，笑着点了点头。等超市门开了，大家慢慢走进去，林听言拉着周叙白的手，径直往水果区走——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草莓了。
水果区的货架上，果然摆着新鲜的草莓，红彤彤的，上面还带着细小的绒毛，沾着点水珠，看起来格外诱人。旁边的芒果也很大，黄澄澄的，闻着就有股甜香。林听言拿起一个草莓，凑到鼻尖闻了闻，甜丝丝的香味立刻飘进鼻腔。
“这个好像不错。”她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草莓，放进透明的塑料盒里，动作很轻，生怕碰坏了草莓表面的绒毛。周叙白站在旁边，帮她拿着盒子，偶尔也挑几个看起来新鲜的芒果，放在另一个袋子里——他记得林听言喜欢吃熟透的芒果，所以专挑那些果皮泛黄、捏起来有点软的。
挑完草莓和芒果，林听言又拉着周叙白去了蔬菜区。“晚上要不要做番茄炒蛋呀？”她拿起一个番茄，看了看表皮，“这个番茄看起来很沙，炒出来肯定好吃。”周叙白点点头：“再买点青菜吧，早上吃了油腻的，晚上清淡点。”
两人慢慢逛着，小布袋渐渐满了。走到零食区时，林听言忽然停住脚步，眼睛盯着货架上的饼干——是她小时候爱吃的动物形状饼干，黄色的包装袋上印着小熊和兔子，格外可爱。“好久没吃这个了。”她拿起一包，转头看周叙白，眼神带着点恳求，“我们买一包好不好？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
周叙白笑着接过饼干，放进袋子里：“当然可以，不过要记得少吃点，不然晚上又该说肚子胀了。”林听言吐了吐舌头，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更轻快了些。
结完账，两人提着袋子走出超市。阳光比早上更暖了，照在身上很舒服。“我们现在去公园吧？”林听言晃了晃手里的小布袋，“刚才挑草莓的时候，我看到公园门口的樱花开得更盛了，说不定还能捡点新鲜的花瓣。”
周叙白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半：“好，不过先把东西送回家，提着袋子去公园不方便。”两人提着袋子往家走，路上遇到了住在隔壁的王奶奶，王奶奶手里提着刚买的菜，看到他们，笑着说：“听言，小周，去买东西啦？这草莓看起来真新鲜，给奶奶看看好不好？”
林听言把草莓盒递过去，王奶奶拿起一个，笑着说：“这草莓好，又大又红，肯定甜。我们家那小孙子，昨天还跟我要草莓吃呢，明天我也去超市买点。”聊了几句，王奶奶要回家做饭，两人跟她道别后，继续往家走。
回到家，周叙白把草莓和芒果放进冰箱，蔬菜放在厨房的篮子里，饼干则放在茶几上——林听言已经迫不及待想吃了，刚才在路上就问了好几次。“等从公园回来再吃，不然等会儿又吃不下东西了。”周叙白把饼干收起来，看着她有点失落的表情，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回来给你泡杯牛奶，配着饼干吃。”
林听言立刻点头，拿起放在门口的小篮子——是上次用来装樱花花瓣的，这次准备用来装松针和小石子。两人锁好门，往公园走去。
公园里的人比上次多了些，有带着孩子散步的家长，有在湖边钓鱼的老人，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坐在长椅上看书。门口的樱花树果然开得更盛了，粉白色的花瓣落在地上，铺成了一层薄薄的花毯，踩在上面软软的，还带着点香味。
“我们去那边的松树底下看看吧？”林听言拉着周叙白的手，往公园深处走。那里有一片松树林，松针落在地上，铺成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会发出“沙沙”的声音。林听言蹲下来，捡起一根松针，细细的，绿油油的，顶端有点尖。“这个松针好完整，放在罐子里肯定好看。”她把松针放进小篮子里，又继续捡。
周叙白也蹲下来，帮她一起捡。他挑那些看起来比较整齐、颜色鲜亮的松针，偶尔还会捡起几颗圆滚滚的小石子——有的是浅灰色的，有的带着点白色的花纹，放在手心里沉甸甸的。“这个石子好像一颗小月亮。”他拿起一颗带着白色花纹的石子，递给林听言，“你看，这花纹像不像月亮的影子？”
林听言接过石子，放在阳光下看，白色的花纹果然像一轮弯弯的月亮，嵌在浅灰色的石子上，格外特别。“真的好像！”她把石子小心地放进小篮子里，“我们再找几颗这样的石子吧，放在樱花罐里，就像有月亮和星星一样。”
两人在松树林里慢慢捡着，小篮子渐渐装满了松针和石子。林听言站起身，揉了揉蹲得有点酸的膝盖，看到不远处的湖边有几株垂柳，枝条垂在水面上，随风轻轻晃，偶尔会有小鱼游过来，碰一下枝条，然后又快速游开。
“我们去湖边看看吧？”林听言拉着周叙白的手，往湖边走。湖边有几张长椅，两人坐在长椅上，看着湖面。阳光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撒了层碎金。偶尔有风吹过，带着点湖水的清凉，吹得人很舒服。
“你看，那边有只小鸭子！”林听言忽然指着湖面，声音带着点惊喜。湖面上有一只小鸭子，羽毛是黄色的，正跟着妈妈在水里游，偶尔会低下头，在水里找东西吃。小鸭子游得很慢，时不时会停下来，对着妈妈叫两声，声音软软的。
周叙白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嘴角也露出了笑意：“好像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还没看到小鸭子呢，应该是刚孵出来没多久。”他拿出手机，对着小鸭子拍了张照片——阳光正好，小鸭子的影子落在水面上，像一幅小小的画。
两人在湖边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快升到头顶，才起身准备回家。林听言提着小篮子，里面装满了松针和石子，还有几片刚才路过樱花树时捡的新鲜花瓣。“今天收获好多呀。”她晃了晃小篮子，里面的石子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回去我们就把它们放进樱花罐里，肯定会很好看。”
周叙白点点头，帮她提着小篮子，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满花瓣的小路上，慢慢往前走。风里带着樱花的香味，混着松针的清香，还有湖水的清凉，一切都慢得刚好，像一首温柔的小诗，写满了属于他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