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虚掩着,林听言推开门时,周叙白正靠在沙发上看剧本,左手随意搭在膝头,缠着的纱布边缘隐约泛着点浅黄。
“还疼吗?”她走过去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声音比昨天喂馄饨时放轻了些。
周叙白抬眼,视线从剧本移到她脸上,没答,反而问:“刚从民宿回来?”他闻到她身上带了点片场的热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柠檬汽水味,和刚刚那个场务手里的冰水一个牌子。
林听言没接话,拆开新的纱布和碘伏棉签,指尖碰到他伤口周围的皮肤时,他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别动,”她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昨天让你别沾水,没听话?”纱布底下的伤口有点渗液,显然是碰了水。
周叙白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里有颗小痣,七年前他总爱用指尖蹭。“洗漱和洗澡,难免的。”他说得轻描淡写,手腕却反客为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林听言的指尖一僵,棉签差点戳歪。“松开,换药呢。”她想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慌。
“林听言,”他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砂纸,“七年前咱们分手的时候,说我们之间像杯凉透的水,掀了就掀了。”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锁着她,“那现在这碗馄饨,这换药的手,算什么?”
棉签上的碘伏滴在纱布上,晕开一小片棕黄。林晚看着他手心上那道蜿蜒的疤,是昨天为了护她,挡住了掉下来的高脚杯,和九年前周叙白挡住她即将撞到桌角的头重合了。
“算……医药费。”她别开脸,声音有点飘,“毕竟是为我伤的。”
周叙白低低笑了声,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握着她的手却松了,任由她低头专心换药。碘伏擦过伤口时,他没再躲,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像要把这七年的空白都看回来。
纱布一圈圈缠好,林晚打了个结,刚要松开手,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副导演喊她去看刚改好的分镜。
“我先走了。”她站起身要收拾医药箱,手腕却又被拉住。
周叙白仰头看她,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涌:“晚上……还送馄饨吗?”
林听言的心跳漏了一拍,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快步走出了休息室。门关上的瞬间,她靠在墙上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垂,身后休息室里,周叙白看着自己缠好纱布的手,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林听言去看分镜的路上,脚步都有些发飘。副导演拿着剧本跟她讨论细节时,她好几次走神,目光不由自主往周叙白休息室的方向瞟,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他最后那句“晚上还送馄饨吗”,还有他握着她手时的温度。
“林编?这处改得怎么样?”副导演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定了定神,重新聚焦在剧本上,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刚才被他握过的地方,那里像还残留着他掌心的热意。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片场的布景染成暖金色。林晚去剧组旁边的小餐馆打包馄饨,老板娘笑着问:“今天还是要虾仁鲜肉的?”
她愣了一下才点头。
拎着保温桶走到休息室门口,里面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中亮着一块。周叙白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右手搭在眉骨上,左手安安静静放在身侧,纱布在暗处泛着白。
林听言放轻脚步走进去,刚要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他忽然动了动,睁开眼。“来了。”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没丝毫意外。
“刚收工?”她把馄饨倒在盘子里,热气腾起来,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嗯,等你。”周叙白说得坦然,撑着沙发坐直身,视线落在她忙碌的手上。
林听言递过勺子时,他没接,反而把左手伸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还没消气?”
她手一抖,勺子差点掉在盘子里。“吃你的。”她别过脸,耳根又开始发烫。
“周叙白,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已经分手七年了,现在算是合作关系和感谢关系,说过的话是覆水难收的,我想我没办法违背七年前的我自己,我也不可能轻易地就进入到下一段感情,所以你放弃吧,我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我觉得你会明白,如果你还是这样,我想我会狠心不会再管你了。”
周叙白哂笑,“说什么呢?难道朋友不能做这些,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林听言一想这些行为也的确合理,当年分手也没说不可以做朋友,的确是她自己单方面拉黑了周叙白的联系方式,而且她得对周叙白这只手负责。
“最好是。”林听言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认同了他的说法,就算心里再明白又能怎么样呢,有很多事情不是明白就可以改变的,最显着的就是感情。
她迎上他的视线,声音陡然冷了些,“周叙白,昨天谢谢你,医药费我会跟慕寒结清,之后……我们还是各忙各的好。”
餐盒里的馄饨还冒着热气,周叙白却没再动勺子。他看着她,手背上的纱布在灯光下泛着白:“就因为我刚刚的行为?”
林听言站起身,“药放在这里,记得按时换。我先走了。”
她几乎是逃着离开的,身后的目光像有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接下来的几天,林听言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到周叙白的场合。直到剧组聚餐,她被硬拉着去,刚坐下就看见周叙白从外面进来,他的手好了些,纱布拆了,留着道浅粉色的疤。
有人起哄让周叙白喝酒,他刚要接,林听言忽然开口:“他手伤还没好,医生说不能碰酒精。”
满桌的目光瞬间聚过来,周叙白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笑意。林听言却别开脸,假装没看见。
散场时,周叙白在门口拦住她。夜风有点凉,他脱下外套想披在她肩上,被她侧身躲开。
“林听言,”他的声音在风里有点飘,“你不用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