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妄回去继续炒菜了。
姜禾很快把刚才到来的不速之客抛在脑后，拿了本子过来写写画画。
沈乐安沈嘉树兄妹俩坐在她旁边。
沈乐安在白纸上乱画。
沈嘉树则是认认真真抄写古诗。
在这片温馨宁静里。
沈嘉树冷不丁出声：
“王婶婶很喜欢跟人聊天。”
姜禾有些迟钝地抬头：
“……什么？”
“没什么。”
沈嘉树垂着眼睛。
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出来的。
姜禾却慢慢反应过来。
她突然意识到……
沈嘉树可能是在提醒自己。
王嫂子喜欢跟人聊天？
不就是在背后讲闲话吗？
姜禾很想多问两句。
可是看到沈嘉树一脸的不愿意多说。
她只好将好奇咽下去，心里暗暗提高了警惕。
“菜做好了——”
浓郁的饭菜香气呼啸而至。
其乐融融的晚饭时间开始了。
而在隔壁。
晚饭时间早就过了，一群人凑在王淑芬家的客厅里，边嗑瓜子边聊天。
王淑芬步履匆匆地回来，大家见了立刻起身。
“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在家？”
“嗯，在家呢。”
王淑芬走得有些急，喘气很重。
她却顾不上缓一缓，忙不迭跟人分享，
“你们猜我刚刚过去，看到了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
“看到了什么？”
王淑芬一字一句道：
“我看到——陆团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在家里做饭！而那个女人居然在摆弄花瓶，什么事都没做！”
其他人跟着倒吸凉气，觉得震惊极了！
“我以为是传闻，没想到是真的！”
“陆团一个大老爷们儿还会做饭？他媳妇儿真幸福。”
“幸福什么呀，做饭不是女人的活儿吗？哪有让男人围着灶台转的。”
“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从来不需要做这些，陆团真可怜。”
“他家里条件那么好，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儿？”
“咳咳，人家妹妹还在这里呢……”
“……”
大家这才想起，有新人加入了她们的饭后闲聊。
这个叫姜怡的新军嫂，正是被她们口舌讨伐的姜禾的妹妹！
姜怡正听得起劲儿。
所有注意力突然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她还有点不适应。
身子往后仰了下，朝着其他人摆手：
“没事没事，随便说！”
便有人好奇问姜禾在家里是不是也这样。
姜怡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然了！她在家里可娇贵，什么事都不做，我们全家围着她转呢！”
她说的这种情况的确有发生，却是陆妄登门之后的事。
姜怡浑然忘记了从前的姜禾作为家里长姐，每天起早贪黑地忙碌，一个人围着全家打转。
其他人哪里知道这些？纷纷摇头叹息，指责姜禾的不对。
姜怡听得浑身舒泰。
从上门提亲那日就开始积蓄的郁气，总算是一点点消解……
“哎对了姜怡，听说你姐姐在医院工作来着？”
王淑芬按捺不住，又丢出个新消息。
其他人不由得沉默下来。
毕竟在医院工作什么的，听起来很体面，总是让人高看一眼。
然而姜怡却一摆手：
“嗐，哪有这么夸张？不就是打杂吗？她以前就在诊所打杂，连正式工都不是，估计来了这里也是干的一样的活儿！还是我姐夫给她找的！”
姜怡虽然看清楚了陆妄不好接近的本质，早就打消了那点念头。
但这不妨碍她嫉妒姜禾因为陆妄得到的诸多好处。
譬如医院工作，不用想肯定是那个男人安排的！
姜禾果然是好命，随便找个男人都能心甘情愿对她。
哪像是路林……
姜怡很不是滋味地想着。
其他嫂子听完——
“原来只是打杂的啊！还以为是医生呢！”
打杂和医生，临时工和正式工，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且立即就有人酸溜溜地抱怨：
“果然是陆团有背景啊，我们来了这么久，想让家委会安排个工作要排到天荒地老，动不动就说没空缺，让我们等着……这姜禾同志倒好，这才刚来，就能进医院做事了。”
大家被这话一提醒，才想起来哪怕是在医院打杂，也是有工资的。
高低几十块钱，对于一大家子来说就是多个进项，而不用全靠着家里男人那份工资过日子，生活不知道宽裕多少！
于是立刻有人转动眼珠子，打起主意：
“听说徐主任后天就要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要去找她反应一下情况？这新来的姜禾同志好吃懒做，自家男人照顾不好，还偷偷虐待自家孩子……这种人不应该被好好批评么？”
好几人跟着附和，脑子里想的却是——
要是姜禾被处罚、丢了工作，那医院打杂的工作是不是就能空出来？
说不定……她们能上呢？
在场众人各怀心思。
唯独姜怡没想这么多。
她光是看到这么多人一样讨厌姜禾，心里就开心极了！
忍不住和这些嫂子聊到了快晚上九点，姜怡才慢腾腾地回到家。
路林级别不够，分到的是套楼房，两室一厅。
家里加上姜怡住了五口人，难免逼仄。
稍稍有点动静，屋里立刻有人听到了。
隔壁房间的门打开，婆婆张娟立在那里。
“呀，小怡终于回来了？”
姜怡缩了缩脖子，赔笑喊了声妈。
张娟：“两个孩子刚刚睡下，睡之前还在问我你去哪儿了，小怡，既然当妈就要有当妈的样子，这到处乱跑像什么样？”
姜怡连连点头道歉，才赶紧钻进房间。
路林正靠在床头看书。
见她进来，冷冷地上下打量：
“你去做什么了？”
那语气就像是审问犯人。
姜怡跟他正式扯了证，说话底气比以前足多了。
于是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跟人聊天呢！这才刚来单位，我什么人都不认识，可不得和她们多多打好关系吗？”
路林根本看不上这些，冷声说：
“聊天可以，你别跟人在背后嚼舌根就好！部队里不兴这农村三姑六婆那套，说话要注意分寸。”
姜怡嘴上说着知道了，眼神却是心虚飘忽。
路林并未注意，灯一关。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