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
气氛一片愁云惨淡。
“……病危?”
薛谨的脸色难看极了。
对面几位主任医师脸色沉重,态度却一致——
“院长,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该用的手段……我们都用了!病人是非常严重的肺心病心衰,呼吸衰竭合并脑危象。我们刚才使用了大剂量的强心针和升压药,都无法维持他的血压。呼吸机也上了,血氧饱和度依然极低。甚至为了应对他的脑水肿,我们还用上了脱水剂!但是患者的种种生命体征仍然濒临消失……这是已经回天乏术了,除了下病危通知书,我们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
薛谨听出来了,患者的情况危急远超想象!
明明上午打来那通电话时,所提到的情况还没有这么糟糕。
看来在这中间的短短几小时里,患者病情已经进一步恶化。
薛谨扶着剧痛无比的脑袋,不得已道:
“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吧……躺在里面那位是国内举足轻重的军工专家,也是咱们国家最重要的洲际导弹项目的总工程师!现在这个洲际导弹项目已到了关键时刻,要是这位冯工倒下,影响的将是整个导弹项目还有国家的未来!”
几位主任医师刚刚看到了随行的警卫员,还有负责出入口安全的军人们……
这么大阵仗,其实足够让他们猜到这位病人的重要程度。
但病人的真实身份仍然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交换着眼神。
震惊之余,又感觉沉甸甸的责任落在肩膀上。
薛谨低声恳求道:
“几位主任,上头领导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拖住冯工的性命!哪怕拖延几个小时也好!现在京城保健组专家正带着抢救设备在过来的军机上,我们只需要坚持到他们来,就算是任务完成!”
听上去,难度似乎降低了一些。
然而,几位主任在低声交流过后,还是朝薛谨摇头。
“不是我们不肯,而是真的能力有限,抱歉院长……”
薛谨一颗心几乎要跌入谷底。
这时。
基地首长宋有义闻讯赶来。
医院归属于基地名下,宋有义便是薛谨的直系上司。
两人认识多年,彼此还算熟悉。
于是宋有义只随意颔首,随即就问:
“冯工的情况不好?”
薛谨抿了抿干裂起壳的嘴唇。
“我们已经尽力了,恐怕……要下病危通知书了。”
宋有义脸色沉沉:
“现在送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他说着,往身后瞄了眼。
薛谨才注意到宋有义身后还站了个年轻男人。
看着特别高,眉眼俊朗,肩膀宽阔。
那张脸瞧着似乎还有些眼熟……
可惜薛谨来不及过多关注,就被重重忧虑压住。
“以冯工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搬动。”
宋有义神情都绷紧了!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
薛谨犹豫着:
“其实……”
宋有义着急:
“‘其实’什么快点说啊!”
薛谨的思绪有如乱麻。
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忽然。
她好像听到了沉静的脚步声。
放眼看去……
“姜禾!”
薛谨神情微变,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嘴里止不住地喃喃着,
“你怎么还是来了……”
临危受命的年轻医生,要是没把冯工救下来,那压力可就都在姜禾的身上了!
“我是医生。”
隔了一段距离,薛谨还是清晰听到了姜禾的声音。
当然,这是姜禾在和门口士兵沟通。
薛谨却觉得,她在回答自己。
思绪回笼,薛谨看了宋有义一眼。
宋有义:“那个年轻女医生是谁?”
薛谨:“她就是我说的最后一个可能。”
宋有义先是不解,等反应过来,满脸写着不赞同。
这个瞧着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同志能救下性命垂危的冯工?
开什么玩笑!
“……算了,先让她过来。”
姜禾得到许可,总算顺利迈入走廊。
她的目光在某点凝住:
“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宋首长来的。”
陆妄眸光沉沉。
跟着宋有义一起来的陆妄,很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动了下。
几乎要不受控制,上前将姜禾拉走。
但是理智控制了他,最后只是担忧地望着姜禾。
两人这番对话,引得其他人好奇。
还是姜禾主动介绍:
“这是我爱人。”
大家都有些惊讶。
换作其他场合,大概还要多问几句。
可现在病房里的冯工情况紧迫,容不得他们在这里闲聊。
薛谨语速匆匆:
“来之前,小王跟你说过情况了吧?”
她暗暗给姜禾递去眼神。
姜禾回以安抚:
“嗯,我知道。”
薛谨沉声道:
“那如果情况比之前更糟糕了呢?”
姜禾皱了下眉,没急着允诺。
“我要先看过病人再说。”
薛谨果断点头,指挥其他主任把病例报告给姜禾。
其他主任现在正是愧疚无措之际。
见状,也没有质疑姜禾的年龄和水平之类的。
他们忙不迭把一大堆报告递出去,有点像丢出了烫手山芋。
姜禾神态自若地拿过,迅速翻了一遍——
她的速度很快,几乎一目十行。
一项项数据如流水淌入她的眼底,在大脑里自动构建出人体结构。
从头到尾看完,姜禾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看完也只说了句:
“我要进去看看患者。”
薛谨不禁问她:
“情况怎么样?有把握吗?”
姜禾轻飘飘地甩出重磅炸弹:
“有五成把握,具体要看过病人。”
她利落转身进了病房,留下一堆被惊呆了的人。
先是那群主任们炸了锅,嘴里念叨着不可能,说姜禾信口雌黄。
宋有义也迫不及待问起薛谨,想知道姜禾的医术水平。
薛谨没有回答。
她没想到姜禾说话如此没有保留,额角突突直跳。
如果不是怕人多影响病人,她已经跟进去了。
还是陆妄冷声开口: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们请了她来,不应该交予完全的信任吗?”
男人的目光桀骜而锐利,冷冷扫过周遭。
薛谨也稳了心神:
“好了!我们等姜医生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