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子,又名乌头,含有剧毒。
口服乌头碱0.2毫克便会中毒,3到5毫克即可致死。
在中医一道之上,经过炮制的乌头却能回阳救逆、补火助阳、散寒止痛。
不过,通常一个药方只会投入3到15克的剂量,生怕用药过量会中毒。
而姜禾的方子……用了足足150克附子!
伴随药液滴入冯工的身体里,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
虽然他们都知道——
冯工要是出事,首责在姜禾。
其次是为她担保的薛谨,恐要赔上院长之位。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没有责任!
况且,除了冯工拥有特殊的重要身份,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要是因为他们的默许,导致冯工中毒死去,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心安理得。
于是在冯工服用药物后的短短几小时,这些主任们不知道来看过多少次,病房外的走廊地板几乎快被磨出光。
“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没有一点好转?”
“都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怎么都该有结果了吧?”
“我就说不该相信她!作为主任医师,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判断什么?她中医你西医,她说的什么借天地之阳你听得懂吗?”
“没错我听不懂,因为这就是一堆怪力乱神的玩意儿,是封建余孽,不是科学!”
“算了,我们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估计全国老百姓都会知道是我们这群庸医治坏了一位科学家,就跟梁启超的误诊一样,被以后的子子孙孙唾弃……”
“……”
这群愁眉苦脸的老主任们不断地长吁短叹,仿佛预见了自己惨淡的未来。
相比之下,姜禾就要淡定得多。
她仅是静静守在病人附近,拿着一本书看。
偶尔抬眼看看仪器上的数据,又面不改色地重新低下头。
甚至在中途,她起身去了趟卫生间,顺道看看两个孩子……
-
沈嘉树沈乐安吃过饭后,就被王秘书安排在院长办公室。
他们医院不大,能让小孩子待的地儿有限,这里是最佳选择。
不过带过来之前,王秘书有些担心,害怕他们弄乱院长的东西。
结果他的想法纯属多余。
兄妹俩格外的乖巧懂事,哪怕没有大人叮嘱,依然不吵不闹。
王秘书让他们坐在沙发上,他们就守在那一小块儿区域,哪儿都不去。
这样的听话可爱,看得王秘书心软得一塌糊涂。
便特意将买给自家孩子的连环画过拿来,让他们暂时看着,免得无聊。
沈乐安最喜欢看小人儿书了,当即小声欢呼。
随后便趴在桌上,看得如痴如醉。
“不要离书太近,对眼睛不好。”
像个小大人叮嘱完妹妹,沈嘉树对着王秘书礼貌开口,
“谢谢叔叔,我不看连环画。那边书架上有好多书,我可以借来看看吗?”
王秘书愣了一下。
他记得刚才姜医生介绍自家大儿子才五岁?
“书架上那些,你能看得懂?”
沈嘉树摇摇头。
“看不懂,但我觉得很有趣。”
王秘书见这孩子神情平静不似作伪,便将他带过去。
“你自己挑。”
沈嘉树果然认真挑选起来,最后选了本历史类的书籍。
王秘书止不住地咋舌,又觉得不愧是姜医生的孩子!
这时,沈乐安忽然抬起脑袋。
两个小揪揪跟着晃了晃。
“妈妈来了!”
王秘书还以为是沈乐安想妈妈了。
低声哄道:
“妈妈在忙呢,她一会儿就过来看你们。”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我是姜禾。”
王秘书惊讶。
看着姜禾果然推门而入,他脱口而出:
“冯工那边的情况好转了?”
“还要等会儿,所以我先过来看看孩子。”
姜禾熟练地接住飞扑过来的沈乐安。
沈乐安贪婪地抱着她,笑嘻嘻:
“妈妈!我听到了!”
“嗯?”
王秘书从旁解释道:
“你还没进门,安安就听到你的脚步声,我都没发现呢!不愧是亲生的,这是母女连心啊!”
听到这句,沈嘉树扯了扯嘴角。
然而沈乐安却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她年纪小,对亲生母亲的记忆已经模糊,就记得哥哥说妈妈会来接他们。
现在姜禾来了……所以姜禾就是她的亲生妈妈没错了!
“对呀对呀!”
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小揪揪跟着晃啊晃。
王秘书看得手指蠢蠢欲动。
不过有只手比他更早一步伸出,揉了揉沈乐安软软的头发。
姜禾轻声:“嗯。”
王秘书见母女亲密,不忍心打扰,就借口说出去有点事。
等他离去,办公室里就剩下姜禾、沈乐安和沈嘉树。
沈乐安开心极了,围着姜禾左蹦蹦右跳跳。
像是个雪白q弹的小鱼丸。
姜禾问她:
“在这里会不会有点无聊?”
沈乐安猛摇头:
“在家里比较无聊,在这里有妈妈!”
小孩子对母亲的天然孺慕,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姜禾多一点。
哪怕是呆在妈妈工作的地方,远远看着她,沈乐安也是开心的。
姜禾嘴角上扬后,就没有落下过。
沈乐安:“而且我和哥哥都不无聊,我们看书呢!”
她献宝似的把连环画捧到姜禾面前。
随后又有点腼腆地说,
“我的画里都是小人儿,哥哥看的书里都是字,哥哥厉害!”
姜禾顺势看了眼沈嘉树。
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沈嘉树,感受到这份目光的注视,后背猛僵。
他抿着唇,眼珠子黑幽幽的像两丸黑琉璃。
“我只是,随便看看。”
姜禾看着那本虽然通俗易懂,却远超五岁孩子阅读年龄的历史书,不免惊讶。
看来沈嘉树不仅仅是认得很多字那么简单。
“小树很厉害。”
她想起沈嘉树的天才表现,
“有没有考虑找个老师学习?”
沈嘉树忍不住偏了下眼神。
“你在……问我?”
“这是你的事情,当然应该尊重你的意见。”
姜禾轻声细语地说着,显得极为有耐心。
沈嘉树却只觉得茫然和生疏。
他好像感觉一道暖流在轻轻叩击他那冰冷的外壳,试图将暖意传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