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大酒店后巷的阴影仿佛还黏在裙摆上,周长安已悄然回到宴会厅外的走廊。她迅速穿上藏好的高跟鞋,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和裙摆,脸上重新挂起无可挑剔的、略带疲惫的明星式微笑,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稍长的补妆。
她推开洗手间的门,对着光洁的镜子仔细检查。气息平稳,眼神清澈,除了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行动后的微凉,再无任何破绽。她拿出真正的口红,轻轻补了点妆,然后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宴会厅内的喧嚣扑面而来。之前的骚动早已平息,贵妇人被妥善安抚,诸葛故里正一脸歉意地陪着铃木园子说话,园子似乎还在为刚才的小意外感到兴奋,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周长安的出现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她自然地融入人群,接过侍者递来的新酒杯,与相识的人点头致意。
诸葛故里的目光与她短暂交汇,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信号已收到,情报安全传输。
片刻后,他的手机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对园子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园子小姐,实在抱歉,刚刚接到经纪人的紧急电话,有个海外通告的细节需要立刻确认。恐怕得先失陪一下。”
园子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很体贴:“没关系,诸葛同学,工作要紧!快去忙吧!”
诸葛故里又向周围的宾客致歉,然后从容地离开了宴会厅。他的离场合情合理,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周长安则继续扮演着她的角色,与几位音乐人闲聊了片刻,又以“有些疲惫”为由,向主办方婉言表达了提前退场的意愿。主办方自然表示理解,并再次感谢她的精彩表演。
坐进返回米花町的轿车,周长安才真正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今晚的行动看似顺利,实则险象环生,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回到宅邸,灰原哀还在客厅等着,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显然没看进去多少。
“欢迎回来。”她放下书,打量着周长安,“顺利吗?”
“嗯,东西拿到了。”周长安点点头,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过程有点小波折,但结果符合预期。”
她简单描述了行动经过,省略了最惊险的部分,但灰原哀何其敏锐,从她细微的疲惫中就能猜出一二。
“下次……更小心一点。”灰原哀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知道。”周长安笑了笑,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快去睡吧,很晚了。”
送灰原哀回房后,周长安回到书房,打开了加密电脑。安室透和诸葛故里那边应该已经开始解析获取的数据了。
果然,不久后,加密频道里传来了初步分析结果。
安室透的信息首先到达:「数据已接收。藤川弘树确实在利用其环保公司的海外项目为组织洗钱,数额巨大。并且,他与几名政要的‘非公开’会面记录也在其中,朗姆怀疑他试图另寻靠山或抬高价钱,证据确凿。干得漂亮。」
紧接着是诸葛故里的更详细汇报:「情报已初步梳理。除了资金往来,里面还有几条看似无关的物流信息,指向北海道的一个废弃渔港。时间点与之前港口那批‘失踪’的货物吻合。已安排进一步核实。朗姆对我的‘效率’表示‘满意’,但提醒我注意‘合作伙伴’的忠诚度——他依旧在试图挑拨。」
周长安看着信息,目光微凝。北海道的废弃渔港?这或许是一个新的突破口。朗姆的挑拨也在意料之中,这反而说明他们的表演是成功的。
她回复两人:「收到。北海道的线索重点跟进。藤川这边,组织很快就会‘处理’,我们静观其变,必要时可以‘帮’朗姆一把,坐实他的怀疑。」
处理完这些,周长安才感到真正的疲惫袭来。她关闭电脑,走到窗边。
夜色中的米花町依旧宁静,但在这宁静之下,多少暗流在涌动?藤川弘树的命运已然注定,组织的清理行动很快就会到来。而他们,则在利用敌人的刀,为自己清除障碍,并挖掘着更深层的秘密。
京都的迷雾尚未完全散去,东京的棋局又添新子。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关上了窗户。
无论还有多少疑云,今夜,至少他们又向前推进了一步。剩下的,便是等待下一个时机的到来,然后再次出手。
危机从未远离,但希望,也正是在这一次次的刀尖行走中,一点点地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