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真像啊……”
乌丸莲耶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诡异感。他那双锐利却已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周长安,仿佛要透过她的皮囊,看到另一个灵魂。
周长安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但她的表情控制得极好,只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被大人物如此注视的不安。她微微偏头,语气带着谨慎的试探:“boSS……您是说我和谁很像?”
乌丸莲耶没有立刻回答,他那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极其缓慢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仿佛在计算着流逝的岁月。朗姆站在一旁,那只机械义眼闪烁着冰冷的光,沉默地观察着周长安的每一丝反应。
良久,乌丸莲耶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尘封的往事中艰难地挖掘出来:“一个……很多年前的人。一个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女人。”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她有一双……看透虚妄的眼睛,和你一样,藏着不属于这个世俗的光彩。”
周长安感到发间的簪子似乎微微发热。她心中已然明了,但依旧需要确认。她垂下眼睫,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不可思议的力量?您说的……莫非是懂得一些……古老技艺的人?”
“古老技艺?”乌丸莲耶低哑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得令人不适,“那是凡人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道’。她叫……叶青回。”
这个名字被他说出的瞬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朗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字也有所耳闻。
乌丸莲耶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周长安身上:“我记得……她似乎也来自华夏。茅台,你认不认识她?”
来了!最直接,也最危险的试探!
周长安的大脑飞速运转。否认?在乌丸莲耶这样的人精面前,完美的否认几乎不可能,何况她那身无法完全隐藏的异人手段就是最大的证据。一旦被认定说谎,后果不堪设想。
电光火石间,周长安做出了决定——部分坦白,以换取更大的信任和活动空间。
她抬起头,迎上乌丸莲耶的目光,眼中的困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尊敬与追忆的神情,她缓缓点头,语气肯定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重:
“认识。不仅认识……叶青回,是我的师父。”
“师父?”乌丸莲耶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恍然、以及某种极度复杂情绪的光芒。他身体微微前倾,枯槁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近乎急切的追问,“她……她现在在哪里?”
周长安摇了摇头,表情带上了一丝真实的黯然(这并非完全伪装,她确实不知师父此刻的具体所在):“师父她行踪飘忽,如云中仙鹤,我已经很久没有她的确切消息了。最后一次见她,她只说要去寻一处秘境静修,此后便再无音讯。”
她顿了顿,看向乌丸莲耶,反将一军,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boSS,您……认识我师父?”
乌丸莲耶的身体缓缓靠回椅背,眼中的急切慢慢褪去,重新被深沉的暮色笼罩。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周长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用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从遥远回忆中传来的声音说道:
“很多年前,在纽约……她救过我的命。用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方法,从一场绝无可能生还的爆炸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那时,我还不像现在这样……她是我见过的,最接近‘非凡’的存在。”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周长安,目光已然不同,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怅惘和一种基于对叶青回力量的忌惮而产生的宽容。
“原来你是她的徒弟……难怪,难怪你总能完成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乌丸莲耶缓缓说道,“看来,组织里关于你的一些‘特殊’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周长安保持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种态度在此刻反而最为恰当。
乌丸莲耶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他微微侧头,对朗姆吩咐道:“朗姆,听到了吗?”
朗姆微微躬身:“是,boSS。”
“以后,”乌丸莲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茅台的任务,只要最终结果符合组织的利益,过程不必过于深究。给她应有的权限和……自由。”
这几乎是一道护身符!意味着她未来在组织内的行动将获得极大的自主空间,朗姆和琴酒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地审查和钳制她。
周长安心中狂喜,但面上只是再次微微躬身,语气平静:“谢boSS信任。”
“去吧。”乌丸莲耶似乎有些疲惫,挥了挥那只枯瘦的手,“希望你不要辜负你师父的……名号,也不要辜负组织的期望。”
“定当尽力。”周长安再次行礼,然后在那名守卫的示意下,缓缓退出了这个压抑的房间。
金属门在她身后无声闭合,将那沉重的威压和一段尘封的往事再次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