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私自打捞和倒卖文物,尤其是这种级别的文物,是重罪。风险极高,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有办法秘密处理,如何寻找买家?如何确保安全?这背后的水太深了,绝不是我们现在能驾驭的。”
她的分析一针见血,点出了最现实的法律风险。
“其次,”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这些东西,不仅仅是财富,它们是有历史和文化生命的。它们属于国家,属于民族共同的记忆。把它们据为己有,或者让它们流入黑市,我觉得心里会不安。”
她看着沈鲸川的眼睛,真诚地说:“但是,我也理解你的感受。这可能是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突然出现在眼前,说不动心是假的。所以,这真的很艰难。”
沈鲸川沉默地听着,许昭的话像清凉的水,浇灭了他心中因巨大诱惑而燃起的燥热,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其中的风险和道义责任。
“那……上报?”他迟疑地问,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任谁面对这样的宝藏,都无法轻易说出“上交”两个字。
许昭沉吟了片刻,缓缓摇头:“直接上报,也可能会有麻烦。如何解释发现过程?而且会不会引起怀疑?后续的荣誉、奖励,甚至可能引发的关注,都是未知数。”
她思考了很久,月光在海面上投下长长的、摇曳的光带。
她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鲸川,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走一条更稳妥、也更问心无愧的路。”
“我们可以先不动它们。继续保密。然后,你需要找一个绝对可靠、且精通古董和法律的专业人士,秘密咨询一下。
不是去卖,而是咨询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合法、合规地处理这样的发现,既能保护自己,又能让这些文物得到最好的归宿。或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让你获得应有的、合法的奖励或荣誉?”
她的建议,像是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灯。
既没有冒进,也没有简单地放弃,而是寻求一条理性且负责任的解决之道。
沈鲸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些许。
他将许昭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声道:“谢谢你,昭昭。你说得对。是我被冲昏头了。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先保密,从长计议,找可靠的人问清楚再说。”
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
沈鲸川皱眉问:“去哪里找这种可靠的人呢?”
许昭想了一下:“鲸川,要不我问下我爸?你放心,我爸人品是绝对没问题的。”
听到许昭的建议,沈鲸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好!问问叔叔的意见最好不过!他见识广,经历的风浪多,肯定能给出最稳妥的建议。”
他对许国栋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这不仅因为对方是许昭的父亲,更因为他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必然深谙如何处理这种棘手而又充满诱惑的局面。
而且许国栋虽然之前打电话给他,让他不许再见许昭,但是最后许昭还是来到了他身边,还接受了一年之约,这就已经表明他绝对是一个人品、智商、情商都极高的人。
并且许昭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人格魅力,也绝对离不开家庭教育。
许昭得到首肯,立刻拿出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拨通了她父亲的视频通话。
这个时间点打视频过去,本身就极不寻常。
视频响了七八声才被接通,屏幕那端出现的许国栋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穿着深色的丝绸睡衣,背景是卧室昏暗的灯光,头发有些微乱,脸上带着明显的睡意和疑惑。
“昭昭?”许国栋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眉头微蹙,“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在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女儿遇到了急事甚至危险,语气瞬间变得紧张和严肃,睡意全无。
“爸,你别紧张,我没出事,我和鲸川都很好。”许昭赶紧安抚父亲,她调整了一下镜头,让沈鲸川也入镜。
“爸,我们有件非常非常重要,也非常非常紧急的事情想请教您,需要您帮我们拿个主意。这件事非常大,而且必须绝对保密。”
许昭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许国栋是何等人物,立刻意识到女儿绝不是在开玩笑。
镜头外传来了周雅茹模糊的询问声。
他坐直了身体,示意旁边的妻子周雅茹先别出声,然后目光锐利地看向屏幕中的两人。
“你说,什么事?爸爸听着。”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清醒,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和威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两个年轻人,正面临着一个可能超出他们认知和处理能力的重大事件。
许昭看了一眼沈鲸川,得到他确认的眼神后,她凑近话筒,用极低但清晰的声音说道:“爸,鲸川他偶然在海底发现了一艘很古老的沉船,沉船样式不是现在任何市面上所见到的船体样式。然后在船里找到了好几箱保存完好的瓷器。初步判断,很可能是明代嘉靖年的官窑瓷器。”
哪怕隔着屏幕,也能看到许国栋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了些许,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之色!
他显然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麻烦”!
“明代瓷器?沉船?好几箱?”许国栋的声音压低了,每一个词都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确认意味,“你们确定?看清楚了?具体在哪里?”
“鲸川看得很清楚,底款清晰可见‘大明嘉靖年制’。位置在月影湾外海一片很深的暗礁区,绝对准确。”
许昭肯定地回答,“东西还在原地,我们一点都没动。爸,我们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东西太烫手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又怕处理不好惹来大祸。所以第一时间就想来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