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熹微的晨光透过糊着白色窗户纸的棂子,在炕席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清阳是被一阵熟悉的、带着苦味的药香唤醒的。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伏在炕边睡着了的林雪,以及她手边那个冒着热气的药碗。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强烈的虚弱感和经脉中隐隐的刺痛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这细微的动静立刻惊醒了林雪。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惊喜取代:“清阳哥!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脉门,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姑娘。
“我……睡了多久?”王清阳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七天,整整七天了。”林雪红着眼圈,小心地扶着他,将温热的药碗端到他嘴边,“福伯说你伤了根基,这药得趁热喝。”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股暖流,滋养着干涸的经脉。王清阳靠在摞起的被褥上,目光扫过熟悉的厢房,老式的木头柜子、糊着旧年画的墙壁、窗外院子里那棵老槐树……这一切让他有片刻的恍惚,仿佛之前那场地宫血战、那冰冷的“镜主”之眸,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但他眉心的那点若有若无的阴冷触感,以及体内那颗虽然黯淡却真实存在的“四象混元丹”,都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呢?”他问。
“敖伯伯和常爷爷在堂屋商量事情,福伯在前头看店。”林雪仔细地帮他掖好被角,“周队长昨天来过,送了些东西,说外面的事情基本平息了,让你好好养伤。”
正说着,门帘被掀开,老敖和常天龙走了进来。看到王清阳醒来,两人都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
“感觉怎么样?”老敖在炕沿坐下,手指搭上他的腕脉,一股温和的仙力探入。
“死不了。”常天龙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但眼神里透着关切,“就是你这身子骨,跟个破筛子似的,得好好补补。”
王清阳感受着老敖探查的仙力,苦笑道:“根基受损,力量也十不存一。而且……”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这东西,像个定时炸弹。”
老敖收回手,叹了口气:“印记暂时被符箓封住了,但老夫也看不透其根源。至于你的根基和力量,急不得,需要长时间温养和重新磨合。你强行融合四种力量,走了条前人没走过的险路,福祸难料,往后修炼务必慎之又慎。”
“敖伯伯,常爷爷,”王清阳看向他们,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有些事,我想我必须要知道了。关于我的身世,关于白瑾师傅,还有……这个‘镜主’。”
地宫中“镜主”那声“钥匙”的宣判,以及柳三爷关于“契约与枷锁”的点拨,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里。他不想再做一个被蒙在鼓里、被动承受命运的棋子。
常天龙与老敖对视一眼。
“我们也在等你醒来。”常天龙沉声道,“长春这边暂时算是稳住了,但‘影渊’根基未损,那个血骷跑了,后患无穷。更重要的是,你和你身上这些秘密,已经引起了真正可怕存在的注意。躲在城里,不是长久之计。”
“你的意思是?”王清阳问。
“回长白山。”老敖接话道,“一来,履行你对柳三爷的约定,他或许有办法进一步帮你稳定力量,甚至弄清这印记的来历。二来,长白山是白瑾教主常驻之地,也是‘影渊’觊觎的‘仙藏’所在。要想弄清这一切的根源,必须再去那里,寻找线索。”
王清阳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
“我也去!”林雪立刻说道,语气不容置疑,“这次我说什么也要跟着。我可以帮你们打理杂事,照顾清阳哥,我……我还可以学!”她看向老敖和常天龙,“敖伯伯,常爷爷,你们教我些辨识草药、应对山里情况的本事,我肯定用心学!”
看着她倔强而清澈的眼神,老敖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山里不比城里,多个人照应总是好的。从明日起,你先跟着福伯认药,学些基础的方剂和包扎。”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济世堂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王清阳每日服药、调息,缓慢地修复着受损的根基,同时小心翼翼地重新熟悉和掌控那变得陌生而强大的“四象混元力”。林雪则一头扎进了药材堆里,跟着福伯从最基础的“东北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药用部分)认起,学习药性、炮制,甚至还开始背诵一些简单的汤头歌诀。
周斌偶尔会来,通报一下外面的情况,城里的怪异事件基本绝迹,但民众间的议论一时难以平息。他私下表示,上级似乎对这次事件有所察觉,但被他以“集体幻觉和地下气体泄漏”为由勉强搪塞过去,压力不小。
这期间,王清阳眉心的黑点一直很安静,符箓封印也稳固。但他偶尔在深夜入定之时,会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雪山的牵引感,似乎与那印记隐隐呼应。
半个月后,王清阳的身体恢复了大半,虽然力量远未回到巅峰,但已能自如行动。体内的混元丹也稳定了许多,不再像最初那样躁动不安。
是时候出发了。
临行前夜,王清阳独自站在院子里,望着东南长白山的方向。夜色深沉,繁星点点。他能感觉到,这一次的长白山之行,绝不会像上次那样只是求医问药。等待他的,可能是尘封的往事,可能是残酷的真相,也可能是更加凶险的未来。
他摸了摸眉心的印记,感受着体内流淌的混沌力量,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冷而熟悉的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湖中荡起一丝涟漪。
‘来……’
是白瑾!
这意念一闪而逝,却无比清晰。
王清阳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夜色,落在了那巍峨连绵的山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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