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窸窣声与低语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浓雾中涌来,无形无质,却带着直透灵魂的冰冷与贪婪。噬心雾妖!它们并非实体妖物,而是这“惑心迷雾阵”万年积累的迷惘、恐惧等负面情绪与阵法灵气结合诞生的诡异存在,专以生灵的心神意念为食!
常天龙怒吼一声,磅礴的妖力如同风暴般向外席卷,试图震散这些无形的侵袭者。然而,妖力扫过,雾气只是剧烈翻腾,那窸窣声和低语仅仅一滞,便再次聚拢过来,甚至更加清晰!物理和能量攻击对它们效果甚微!
“紧守灵台!别让它们侵入识海!”常天龙疾声提醒,同时将护体妖光收缩,更加凝练地护住三人核心。
林雪感到一股冰冷的、带着窥探意味的力量试图钻入自己的脑海,无数混乱的杂念和恐惧感被勾起。她咬紧牙关,脑海中拼命回想与王清阳在小北沟的平静时光,回想父母温暖的笑容,以此构筑心灵的防线。同时,她下意识地将手中那柄长期接触药材、沾染了清灵之气的药锄挥舞起来。
奇异的是,当药锄划过浓雾时,其上附着的淡淡药香似乎对雾妖有着微弱的驱散效果!被药锄扫过的区域,那窸窣声会明显减弱片刻!虽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为她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而此刻,反应最为剧烈的,是王清阳!
在雾妖的无形冲击和自身混乱力量的共同作用下,他体内那脆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暗红、银芒、月华、秽血残力再次疯狂冲突、纠缠、撕裂!剧痛让他即使在昏迷中也发出了压抑的嘶吼,身体剧烈颤抖。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一段被更深层封印的记忆,如同被重锤敲开的坚冰,骤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不再是之前那些宏大却模糊的碎片,而是一段极其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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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回溯)
那是一个同样寒冷的冬夜,地点却并非小北沟,而是一座他从未见过的、笼罩在朦胧月光下的古老山林(隐约有长白山的特征)。尚在襁褓中的他,被一个看不清面容、气息却让现在的他感到无比熟悉与亲近的女人(是他的生母吗?)紧紧抱在怀中,在山林间踉跄奔逃。身后,是几道散发着浓郁邪气、紧追不舍的黑影。
女人似乎受了重伤,气息微弱,最终力竭,跌坐在一棵巨大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古树下。她看着怀中啼哭不止、眉心隐约有黑气缠绕的婴孩,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舍。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如月华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古树旁。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容颜模糊在月光中,唯有一双清冷剔透、仿佛蕴藏着亘古冰雪的眼眸,清晰地印入了婴孩的眼底——是白瑾!但此时的她,气息似乎与后来所见的又有些微妙的不同,少了几分后来的淡漠,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
白瑾的目光掠过追杀而至、却在看到她时骇然止步的黑影,最终落在了啼哭的婴孩身上。
“天生九阴绝脉,魂魄不全,又遭‘蚀魂咒’侵袭……倒是难得的‘容器’。”她的声音清冷空灵,不带丝毫感情。
婴孩的母亲(?)挣扎着抬起头,哀声祈求着什么,话语模糊不清。
白瑾沉默片刻,伸出一根纤长如玉的手指,指尖凝聚着一点极其精纯、却冰冷刺骨的仙源精粹,轻轻点在了婴孩的眉心。
“吾赐汝一线仙缘,暂镇邪咒,补汝残魂。然此缘非凡缘,亦是劫。他日若有机缘立堂,便是汝承劫之时。成,则仙路可期;败,则魂飞魄散,此身归吾所有,以偿今日之因。”
随着她的话语,那点仙源精粹融入婴孩眉心,化作一个微不可察的冰冷印记。婴孩的啼哭戛然而止,眉心的黑气也被暂时压制。而白瑾的身影,则如同融化的冰雪般,缓缓消散在月光中。
那几道邪影在白瑾消失后,似乎忌惮着什么,最终也未敢上前,悄然退去。只留下奄奄一息的女人和陷入沉睡的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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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退去,带来的震撼却如同惊雷在王清阳(的意识)中炸响!
原来如此!
他的“仙缘”,并非天生,而是白瑾所“赐”!是为了镇压他体内的“蚀魂咒”和弥补魂魄,更像是一场冷酷的交易!一个……以他自身为赌注的契约!“容器”?他是什么的容器?
这段被封印的记忆苏醒的刹那,王清阳体内那混乱的力量仿佛找到了一个临时的、共同的“敌人”——那段记忆中白瑾留下的、冰冷而强大的仙源烙印!四种力量竟然在这一刻,暂时摒弃前嫌,如同受到挑衅般,齐齐向那隐藏在魂魄深处的仙源烙印发起了冲击!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却又隐隐带着一种奇异统一性的能量波动,猛地从王清阳体内爆发开来!
这股混合了仙、魔、秽、欲的诡异能量,如同一个无形的力场,以王清阳为中心轰然扩散!
“嘶——!”
周围浓雾中那无处不在的窸窣声和低语,瞬间变成了尖锐痛苦的嘶鸣!噬心雾妖仿佛遇到了克星,它们无形的心神攻击被这股混乱力场轻易搅碎、吞噬,它们自身的存在也在这力场的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溃散!
眨眼之间,以王清阳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浓雾被清空一空!露出了下方布满苔藓的古老石板路,以及前方不远处,迷雾尽头隐约可见的一线天光——那是山谷的出口!
常天龙和林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这……这是……”常天龙看着气息依旧混乱、却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的王清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雪则怔怔地看着王清阳,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清阳哥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危机暂时解除,前路显现。
但王清阳体内,那因冲击仙源烙印而再次变得狂暴混乱的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他本就微弱的生机。
时间,更加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