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脉的凛冽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刮刀,穿透常天龙布下的妖力护罩,刮得人脸颊生疼。林雪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的蟒鳞上,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下方的山峦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林海如同墨绿色的海洋,在狂风中掀起波涛。常天龙选择了避开主要山道和已知的精怪聚集地,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废弃猎径,在险峻的山脊与深邃的峡谷间穿行。
越往深处,天地间的灵气越发充沛,却也更加狂野混乱。常天龙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仅要抵御越来越强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寒风,还要时刻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天然迷阵和紊乱的磁场。偶尔,能感觉到一些隐藏在雪原林海深处的、或好奇或冷漠的强大意识扫过,但或许是感应到常天龙那不容小觑的妖气,大多并未现身阻拦。
“不能再飞了,前面是‘乱空域’,磁场诡异,飞行容易迷失方向,甚至被空间裂缝撕碎。”常天龙低沉的声音在林雪心中响起,他缓缓降落在一条早已冻得坚如钢铁的宽阔河谷旁。河谷两侧是陡峭的、覆盖着冰挂的悬崖,冰河表面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被积雪半掩的乱石和巨大的冰裂缝,犹如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山脉之间。
他们需要徒步穿过这条河谷,到达对面相对安全的山麓,才能继续寻找柳三爷可能隐居的“暖谷”所在区域。
常天龙重新化作人形,脸色有些苍白,连续的高强度飞行和抵御恶劣环境,对他的消耗也不小。他将依旧昏迷、周身气息不稳定的王清阳背在身后,用特制的绳索固定好。林雪则紧了紧行囊,握紧了福伯给她防身的一把药锄,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河谷中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刮过冰面的呜咽声和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嘎吱”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冰面,旁边有几块巨大的、如同房屋般的岩石,可以暂且避风休整。常天龙示意停下,将王清阳小心地放在一块背风的岩石下,自己则盘膝坐下,抓紧时间调息。
林雪拿出水囊,想喂王清阳一点水,却发现水已冻成了冰疙瘩。她只好搓着冻僵的手,担忧地看着王清阳灰败的脸色和皮肤下依旧窜动的异芒。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嗷呜——!”
几声凄厉而充满暴戾气息的嚎叫,从河谷上游的冰裂缝中传来!紧接着,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窜出,落在冰面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是三只形似山魈,却体型更大、周身缭绕着浓郁黑气的精怪!它们的眼睛赤红如血,獠外翻,利爪闪烁着寒光,口水滴落在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最令人不安的是,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并非纯粹的山野精怪之气,而是夹杂着一丝与之前“秽血镜符”同源的、令人作呕的邪气!显然,它们受到了某种邪恶力量的侵蚀,变得狂暴而嗜血。
“被污秽的‘冰魈’!”常天龙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影渊’的爪子,果然伸到这里来了!”
三只冰魈显然将眼前的活物视作了猎物,嘶吼着扑了上来!它们速度极快,在冰面上行动自如,利爪带着腥风,直取常天龙和林雪!
常天龙冷哼一声,虽消耗不小,但对付这几只被污秽的畜生还不成问题。他身形一动,妖力凝聚于掌,便要迎上。
“常爷爷!小心后面!”林雪突然惊呼!
只见另一只体型稍小、但动作更加狡诈的冰魈,不知何时绕到了岩石后方,利爪闪烁着寒光,悄无声息地抓向昏迷不醒的王清阳!
常天龙被正面三只冰魈缠住,一时无法回援!
眼看那闪烁着邪气的利爪就要落在王清阳身上,林雪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尖叫一声,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勇气,抓起手中的药锄,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冰魈的手臂狠狠砸去!
“砰!”
药锄砸在覆盖着冰霜和硬毛的魈臂上,发出一声闷响。这点力量对于皮糙肉厚的冰魈来说无异于挠痒,却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冰魈吃痛,赤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林雪,放弃王清阳,咆哮着向她扑来!
腥风扑面,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雪的心脏!她下意识地闭眼,将药锄横在身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昏迷的王清阳,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他皮肤下那暗红与银色交织的光芒骤然爆发,尤其是胸口处,那枚吞噬了“欲核”后形成的诡异能量印记,仿佛受到了同源邪气的刺激,自主亮起!
一股冰冷、混乱、带着强烈吞噬欲望的波动,如同涟漪般以王清阳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扑向林雪的冰魈,动作猛地一僵,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极致的恐惧!它周身的邪气仿佛遇到了天敌,竟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部分,被王清阳胸口那印记强行吸了过去!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却让冰魈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动作迟滞了瞬间!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救了林雪的命!
常天龙抓住机会,一掌逼退正面三只冰魈,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林雪身前,蕴含着磅礴妖力的一拳,狠狠轰在那只失神的冰魈头颅上!
“噗嗤!”
冰魈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爆裂,污血和脑浆四溅,无头的尸体抽搐着倒在冰面上。
剩余三只冰魈见状,发出惊恐的嚎叫,不敢再战,转身便窜入冰裂缝中,消失不见。
战斗结束,河谷再次恢复死寂。
常天龙看着胸口光芒渐渐平息、重新陷入昏迷的王清阳,脸色阴晴不定。林雪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后怕不已。
“他体内的力量……竟然能主动吞噬邪气?”常天龙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忧虑。这究竟是福是祸?
林雪缓过神来,看着王清阳,又看了看那只毙命的冰魈,忽然注意到,在冰魈碎裂的尸体旁,冰面上似乎掉落了一个小小的、非天然的东西。
她挣扎着爬过去,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边缘锐利、颜色暗沉的金属薄片,与她之前在张建国案发现场看到的那种“秽血镜符”极其相似,只是上面的符文略有不同,似乎更加复杂一些!
这冰魈身上,竟然也有这种东西!是“影渊”故意投放,用来污染长白山的精怪吗?
一股寒意,比这冰河的风更冷,瞬间席卷了林雪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