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的清阳…不见了!!”
李素芬这句泣血般的哭喊,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王建国头顶!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差点当场晕厥过去。他死死攥着妻子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声音撕裂般沙哑:“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旁边的岳母也是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地哭诉:“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我就去外屋倒口水的功夫,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长头发的女人…背对着我…抱着清阳就从里屋出来了…那身子轻飘飘的,脚好像都没沾地!我吓得叫了一声,她回头冲我笑了一下…脸白得吓人,嘴唇红得滴血…然后就…就抱着孩子,直接穿门而出!没了!没了啊!”
穿门而出?!
王建国浑身血液都冻僵了!又是这种东西!光天化日,登堂入室,抢人孩子!
他猛地看向地上那崩断的剪刀和粉碎的镜子——连刘姥姥给的辟邪之物都彻底毁了!那红衣女人,比昨晚的黄皮子和今天的撞客怨灵还要凶戾!
“什么时候的事?!”王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
“就…就刚才…你回来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李素芬哭得几乎断气。
一炷香!王建国心脏猛地一抽!他回来路上并没耽搁,也就是说,那东西很可能还没走远!甚至就在附近!
一股巨大的、近乎疯狂的力量支撑着他猛地站起来,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找!快找!它肯定还没走远!”
他如同疯了一样冲出院子,嘶吼着儿子的名字:“清阳!王清阳!!”声音凄厉,划破了胡同的寂静。
邻居们面面相觑,既同情又恐惧,但也纷纷帮忙四下寻找、呼喊。胡同里、杂物堆、甚至公厕,都被翻了个遍。
没有!哪里都没有!
王建国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想起张老道的话——“它真正的目标…恐怕不是我…”——那逃走的怨灵,竟然如此狡猾凶残,直接来了个调虎离山,趁他不在家,对他的孩子下手!
怎么办?怎么办?!
对!张老道!张老道或许有办法!
王建国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转身就要往外面冲,想去周家找刚刚分开不久的张老道。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家院墙根下的一个角落——那里堆着一些冬天烧炉子用的碎煤和引火的干柴。
在那煤堆和干柴的阴影缝隙里,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环境的颜色?
王建国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直觉驱使着他,他踉跄着扑过去,手脚并用地扒开那些黑乎乎的煤块和干柴——
下一刻,他的动作彻底僵住了!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
只见在那煤堆最底层、紧贴着冰冷地面的阴影里,他那刚满月的儿子王清阳,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小家伙身上还穿着那件红色的满月新棉袄,小脸被煤灰蹭得有点脏,但呼吸平稳,甚至…还在熟睡?仿佛只是被随意地放在了这里,而不是被什么恐怖的邪物掳走。
而在王清阳的心口位置,那个张老道刚刚给的、装着极品香灰雷击木粉的灰布小包,正好好地贴着衣服放着。
但真正让王建国浑身血液冻结、头皮发麻的是——
在儿子王清阳的额头眉心处,那一道若隐若现的“仙缘线”上,竟然…竟然被人用某种鲜红如血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朱砂之类的东西,点上了一个小小的、诡异的圆点!
像是一滴血,又像是一颗被点上去的红痣!
与此同时,王建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淡雅、却又冰冷彻骨的…幽檀香气。与他昨晚感受到的那位胡家老祖宗的气息同源,却又似乎…更加浓郁和清晰?
那红衣女人…不是来害孩子的?那她是来干什么的?这个红点又是什么意思?
王建国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茫然甚至暂时压过了失而复得的狂喜。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将儿子从煤堆里抱了出来,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心跳和体温,眼泪这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
李素芬和岳母也闻声跑来,看到孩子竟然找到了,先是狂喜,随即也被孩子额头那一点突兀的朱砂红点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异香惊得不知所措。
“这…这是…”李素芬颤抖着想去擦掉那红点。
“别动!”王建国猛地阻止她,他想起了张老道的警告,也想起了刘姥姥的敬畏。这东西,很可能与那位胡家老祖宗有关,绝不能轻易触碰!
他抱着孩子,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却又缠绕着无数谜团和危险的宝物,一步步走回屋里。邻居们见孩子找到,虽然好奇那额头的红点和诡异的气氛,但也不好多问,纷纷安慰几句便散去了。
王建国将孩子小心地放在炕上,和李素芬、岳母三人守在一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中充满了后怕、庆幸以及更深的恐惧和疑惑。
那红衣女子到底是什么?她抢走孩子,却又毫发无伤地送回来,还留下了这个诡异的红点标记?她与那位胡家老祖宗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这个红点,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标记和掌控?
无数个问题在王建国脑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经历了极致的惊恐和情绪的大起大落,一家人都疲惫不堪,但谁也不敢真正睡去。
王建国将张老道给的那个小布包,更加小心地塞进儿子的襁褓里,紧贴胸口放好。他不知道这东西还有没有用,但这是目前唯一的依仗。
夜里,王清阳醒了一次,吃了奶,不哭不闹,只是睁着那双过于黑亮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虚空,额头上那一点朱砂红,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格外刺眼和神秘。
后半夜,王建国实在撑不住,靠在炕沿边打着瞌睡。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又听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冰冷缥缈的叹息声。
他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警惕地四下张望。
屋里一切如常,妻子和岳母也熬不住睡着了,儿子在襁褓里呼吸均匀。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凝固了。
只见在炕沿边,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白发。
那是一小截…毛茸茸的、尖端带着一点火红色泽的…
动物毛发?
像是从什么生物的尾巴尖上,刚刚脱落下来的。
王建国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一动不敢动。
那红衣女子…那朱砂红点…还有这截突如其来的红色毛发…
这一切,到底预示着什麽?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熟睡中的王清阳,忽然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发出极其细微的、满足的哼唧声。
而他眉心那一点朱砂红,似乎在黑暗中,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回应。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