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内,烛火昏沉,剪秋正在为宜修卸下发间金簪,“娘娘,前方传来快报,说西北大捷,年大将军过两日便要班师回京了。”
宜修望着镜中的自己,漫不经心应道:“年羹尧骁勇,本来就是皇上倚重的人。”
“可不是嘛,”剪秋一边梳理着长发,一边补充道“这次皇上龙颜大悦,赏了年羹尧一等公的爵位,还在翊坤宫设宴,说要陪着华妃一同庆祝呢。”
宜修嘴角勾起笑意:“华妃得意,宫里怕是要有人要倒霉了。”
剪秋手一顿,试探着问:“娘娘是说……菀贵人?”
宜修闭上眼,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们等着看好戏便是。”
三日后,年羹尧回京,皇上在乾清宫设宴,殿内灯火通明,年羹尧一身朝服立于阶下,刚行完跪拜大礼,便被皇上笑着扶起来:“起来吧,你我君臣之间没有这些虚礼。”
席中,年羹尧和华妃分别落座在皇上的两侧,皇上让苏培盛给年羹尧斟了杯酒,“你一去多日,我们君臣也好久没见了,西北风沙大,看你的模样轻减了不少。正好回京了,好好歇一歇。”
年羹尧双手举过酒杯,声音洪亮:“能为皇上分忧,微臣万死不辞。”
华妃在一旁开口:“哥哥出生入死,皇上心里都记着呢,今日特意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菜,哥哥快尝尝。”
皇上闻言爽朗一笑,指了指年羹尧:“你看你妹妹倒是疼你,最近你去西北,华妃心里一直惦记着你,现在你平安归来,她便可心安了。来!我们君臣共饮一杯,为了你平安归来,也为了这太平盛世,干!”说罢举起酒杯,年羹尧和华妃也双双举起酒杯,三人各自饮尽杯中酒,殿内欢洽气氛更盛。
殿内丝竹声悠扬响起,华妃眼神示意颂芝把温宜抱来,颂芝会意退下,片刻奶娘便抱着温宜进来,华妃立刻笑着起身,小心翼翼的接过温宜,指尖轻轻蹭了蹭孩子柔软的小脸,转头看向年羹尧,语气满是欢喜:“哥哥,快来看看你的外甥女,你们还没见过呢。”
年羹尧见这情景先是一怔,随即起身离座,目光落在华妃怀中的孩子身上,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这……妹妹何时有了孩儿?”
皇上在旁笑着解释道:“温宜的生母前段时间重病离世,朕便将温宜公主过继给了世兰,世兰这段日子把温宜照顾的很好。”
华妃抱着温宜走近两步,嗔怪道:“哥哥,还不来看看你的外甥女。”说着低头看向怀中的温宜,柔声说道:“温宜,来见过舅舅。”
温宜似是听懂了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年羹尧,对着他露出甜甜的笑脸,还伸手朝他的方向抓了抓,瞬间将年羹尧脸上的怔忪化为温柔笑意。
年羹尧随即转身向皇上跪下,双手伏地,语气满是感激:“谢皇上圆了华妃娘娘做母亲的梦想!娘娘多年盼子心切,如今得温宜公主承欢膝下,臣代妹妹叩谢皇上隆恩!”
皇上笑着抬手示意他起身:“起来吧,世兰心性纯良,本就该有个孩子陪伴。温宜在她身边,也能多得几分疼爱,这原是两全其美的事。”
年羹尧起身时,目光看向温宜,眼底添了几分柔和,“妹妹,往后有温宜在侧,你在宫中也不再是孤单一人,哥哥也能放心些了。”华妃抱着温宜轻轻点头,眼底满是满足的笑意,殿内丝竹声伴着欢声笑语,显得其乐融融。
宴会结束后,华妃陪着年羹尧往宫门口走,夜色里宫灯映着两人身影。年羹尧忽然沉声道:“妹妹,你最近在宫中过得可还舒心?”
华妃拢了拢袖角,语气轻松:“还行,皇上近来待我越发上心,如今又有温宜在身边作伴,日子没什么不舒心的。”
年羹尧眉头微蹙,突然停下脚步,“可我听说,有个菀贵人,近来处处和你作对?”
华妃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满眼震惊:“哥哥从哪里听说的?”
“我从哪里听来的不重要,”年羹尧语气沉了几分,带着愠色反问,“妹妹倒是说说,我如果不问,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华妃眼神闪躲,声音弱了些:“我……我只是不想哥哥刚回京,一身疲惫还为我的事操心。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应付。”
“小事?”年羹尧猛地提高声音,“你是我年羹尧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亲妹妹!谁敢和你作对,便是和我年羹尧作对!”
“哥哥别冲动,”华妃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劝道,“我是妃位,她不过一个贵人,我还应付得来的。”
年羹尧却不认同,眼底闪过厉色:“一个贵人就敢对娘娘不敬,若将来让她升了嫔、升了妃,岂不是要无法无天?她敢让你不顺心,我便绝不能让她舒心!”他顿了顿,语气更冷,“我如今回来了,就是要护着你。她父亲甄远道,不过是个区区五品小官,我要动他,易如反掌!”
华妃心头一紧,忙攥住年羹尧的胳膊,“哥哥万万不可!眼下你刚立了功,正是皇上倚重的时候,若为这点小事动甄远道,反而显得你恃功骄纵,落人口实不说,还会让皇上疑心的。”
年羹尧眉头拧得更紧,语气却依旧强硬:“疑心又如何?我年羹尧为大清出生入死,保护自己妹妹难道还错了?难不成要看着你在宫里受委屈,我却坐视不管?你就不要管了,我做事心里有分寸,你呀,就安心做你的华妃娘娘就行。”
说罢,他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往宫门口走去。
“哥哥。”华妃看着年羹尧的背影,心下一沉,她知道年羹尧的性子,认准了,谁也劝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