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秋,学校都开学了,赵洋踏上火车去了京市,李婶在车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程小妹也在钱老太的支持下重新上了学,休学一年,但她的成绩依旧很好。
至于程老三,两次都没考上,钱老太不再出钱供他复读,他自己也不想上学,这个年代,高中毕业还不如读个中专。
中专出来好歹还分配工作,高中毕业若是没考上大学只能托关系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程老三无一技傍身,就把主意打到了钱老太的工作上
只要他妈愿意把厂里的工作让给他,以后几十年都是铁饭碗。
这话一跟钱老太说,自然,又是遭了几个大逼斗。
秋高气爽,散去了盛夏的炎热,青树上的蝉鸣也没了,钱老太坐在大树下吹着凉风,嘴里嗑着瓜子,话里话外十分嫌弃他几个儿子。
“小柠,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大孽,这辈子摊上这么几个白眼狼。”
点柠院后的果蔬又熟了,这次,还有黄澄澄的柿子和清脆香甜的黄瓜,摆在框子里别提多亮眼了。
她将柿子一个个摆好,黄澄清透的柿子像是一个个小灯笼,闻言笑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自有他们的人生,钱婶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这话算是说到钱老太心眼里了,她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双眼微微发亮,“这话说的不错,小柠啊,你看看你,人美嘴甜能力又强,有没有看上的小伙,跟钱婶说,钱婶帮你打听去。”
这样的好姑娘谁不想娶回家做儿媳,可她那几个癞蛤蟆儿子,还是算了吧。
“别,我现在还不想结婚的事,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的。”
钱老太前世也见过很多能力强赚钱多的女强人不想结婚,自己一个活得潇洒肆意,以前觉得她们就是脑子有病。
女人,怎么能不结婚。
不结婚不生孩子怎么传承香火,只想着自己活得好,就是自私。
后来想通了,什么结婚啊生子啊,都不如自己活得痛快重要。
她钱兰英生的孩子多吧,还有三儿子,大儿子是高校校长,二儿子是大老板,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小儿子金牌律师,多少人羡慕她养了三个好儿子啊。
她在街坊邻居面前都抬得起头,可最后呢?
背后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儿子有良心还好,摊上没良心的,就跟她一样,落了个晚景凄惨的下场。
“说的也是,还是你们年轻人看得透。”
“呜呜呜,”巷子里走出一个身穿白衬衫绿裤子的女孩,两条麻花辫又长又亮,背着书包哭的伤心。
钱老太眯眼一看,“那不是孙家的小薇吗,咋还哭了。”
说着招手示意,“小薇,来钱婶这,这咋哭了,谁欺负你了啊。”
孙小薇走路姿势别扭,亦步亦趋走到青树下低着头,语气轻不可闻。
“婶子。”
点柠也看了过去,目光一顿,小姑娘裤子后面一片深色印记,应该是月经来了。
孙小薇支支吾吾不肯说到底怎么了,记得钱老太眉头拧成一团结。
这孩子说来也命苦,母亲跟人跑了,她爹又给她娶了一个后妈,还生了个儿子,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话一点也没错。
刚开始她后妈表面上对她还不错,后来也懒得演了,家里大大小小的脏活累活全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她爹被后妈管的死死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养成这孩子从小就敏感自卑的性子,见着人也不敢大声说话。
小薇就比程小妹小两岁,钱老太瞧着姑娘哭得伤心,就想起上辈子被她忽略的小女儿,心疼了。
点柠走过来弯下腰,露出一抹清丽温和的微笑,轻言细语说道。
“小薇,是不是来月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钱老太一愣,笑道,“小薇也是大姑娘了。”
小薇眼泪收住哽咽,眼神迷茫,“小柠姐,什么是月经啊?”
点柠一怔,是了,小薇还小刚上初中,她那个后妈想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些事,这年代的人也不会随意谈论这个,她自然不知道。
“小柠姐,钱婶,我,我好像病了,裤子上都是血,同学们都笑话我,我,我就逃学回来了。”
点柠牵起小薇的手,“跟姐姐来,姐姐告诉你怎么回事。”
带她进了卫生间让她处理一下,又拿了一袋卫生巾。
“这个叫月经,每个女孩到了年纪都会来的,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四五天就没了,不要害怕。”
“这是卫生巾,把它垫在内裤上,就像这样,等满了就换下来。”
孙小薇脸颊通红,羞涩接过,眼底满含感激。
“谢谢小柠姐姐,我知道了。”
点柠摸摸她的头发,“行,那你自己换吧,我出去等你。”
钱老太忙上前询问,“咋样了?”
“好了,正在处理呢。”
“唉,这孩子也是命苦,她那后妈也不是东西。”
点柠不但笑不语,别人家的事也不好说。
孙小薇小心翼翼走出,“姐姐,这个,要多少钱啊。”
卫生巾在八十年代初才引进国内,主要分布在大城市,价格昂贵,普通女性用不起,一般还是在用月事带,一直到九十年代才大量普及。
这玩意儿商城里多的是,价格也不贵,小镇上的女性用过卫生巾的寥寥无几,她也不想价格定太高。
“五毛一袋,一袋有十片。”
小薇脸色窘迫,“姐姐,我身上没钱,这就回去取钱。”
“没事,先拿回去用吧,啥时候有钱了再说。”
钱老太也是在用月事带,一听价格不贵,也拿了好几包,带回去给大姐小妹都用用。
女人,对自己就要好点。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巷里的女人都知道杂货铺有卫生巾卖,价格还不贵,一个个都跑来囤货,生怕晚了就买不着了。
“这玩意儿我只在报纸上见过,沪市京市的女孩都在用呢。”
“那可不,干净卫生,这可比月事带强多了。”
“商店里好贵,还是咱们这的杂货铺好,以后买东西都来小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