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
一寸,又一寸。
每向那团跳动的、散发着毁灭与生机的璀璨金色炎精靠近一分,恐怖的高温与威压便呈几何倍数暴涨!
任天齐的幼苗本体,如同狂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剧烈地颤抖着。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纹被灼热的气浪狠狠撕扯,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哧”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淡金色的汁液早已流干,此刻从裂痕中渗出的,是一种焦黑的、带着刺鼻糊味的粘稠物质。
神魂如同被放在烧红的铁板上炙烤,剧痛已经麻木,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极限眩晕感。
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操控着这具破败不堪的身躯,如同扑火的飞蛾,固执地、缓慢地,逼近那片金色的死亡区域。
他的目标,并非炎精本身,而是那根静静悬浮在炎精不远处、依旧沉寂的深灰色棱柱。
唤醒它!必须唤醒它!
这是唯一的机会!
终于!
他艰难地移动到了一个极限距离!再往前,哪怕一丝,他的幼苗本体就会被炎精散发的纯粹光热直接引燃,化为飞灰!
“醒来!”他凝聚起最后一丝残存的神魂之力,如同耗尽一切的呐喊,狠狠撞向那根棱柱!
“借力!破界!”
或许是距离足够近,或许是他这舍生忘死的决绝意念再次触动了什么。
那根沉寂的棱柱,猛地微微一颤!
表面那深灰的色泽似乎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
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浓浓睡意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满的意念,慢吞吞地传递出来:
“…父…?”
“…吵…”
“…困…”
“没时间困了!”任天齐几乎是在咆哮,“危险!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被刚才那东西吃掉!”
他强行将之前那一瞬的冰冷窥视感,化作最直观的恐惧影像,连同那只吞噬断桥的漆黑巨手的画面,一股脑地塞给了棱柱中那懵懂的意识!
嗡——!
棱柱剧烈地一震!
那股慵懒的睡意瞬间被一种源自本能的警惕与…厌恶?所取代!
仿佛嗅到了天敌的气息,又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幼兽!
它似乎“看”到了任天齐传递过来的画面,感知到了那股令它极其不舒服的冰冷死寂的味道!
“…讨厌!”
“…坏!”
“…吃…吃掉它!”
那意念变得有些急促和暴躁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护食般的凶狠!
有效!
任天齐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立刻引导:“对!但它太厉害!我们现在打不过!必须先离开!需要力量!借给我!或者…你自己来!像刚才那样,吸收它的力量!然后——把这片天,给我捅个窟窿出来!”
他“指向”那团近在咫尺的地心炎精!
器灵胚胎的意念似乎犹豫了一瞬,本能地对那团灼热磅礴的力量流露出渴望,却又带着一丝之前“吃撑”后的心有余悸。
但那种对“坏东西”的厌恶和警惕,显然压倒了那一丝犹豫!
“…好!”
…父…躲开!”
一道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意念传来!
任天齐想也不想,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后一退。
那根沉寂的深灰色棱柱,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暗金色光芒!
其顶端那光滑的断面处,那个深邃的漩涡再次出现!
但这一次,漩涡旋转的方向截然相反!
不再是向内吞噬,而是——向外喷吐!
一股庞大到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暗金与赤红两色、却又诡异地保持着一种平衡的狂暴能量洪流,如同积郁了万年的火山,轰然从那小小的漩涡之中爆发而出!
这股能量洪流,并非直接轰击那团地心炎精,而是狠狠地、精准地,砸向了炎精与周围湖底空间壁垒的那片“交界处”!
器灵胚胎竟然在刚才吞噬炎精之力的同时,就已经无声无息地完成了部分转化与调和,并将这部分力量储存了起来!
此刻爆发出的,正是这股被它“加工”过的、兼具了地心炎精的磅礴暴戾与它自身某种特质的混合能量!
轰隆隆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爆炸,瞬间席卷了整个湖底核心空间!
耀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视野!
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向着四面八方疯狂碾压而去!
脚下坚硬的湖底岩石瞬间汽化!
周围粘稠的亮白色岩浆被直接排空、湮灭!
那团地心炎精本身,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同源却又充满侵略性的爆炸力量狠狠推动,剧烈震荡着,光芒黯!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片被轰击的空间壁垒!
咔嚓——!!!
一声清晰可闻的、仿佛琉璃碎裂般的脆响,即便在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也异常刺耳地传入任天齐的感知!
一道漆黑的、边缘扭曲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疤,赫然出现在那片被轰击的空间壁垒之上!
裂痕之中,并非是外界的景象,而是一片狂暴混乱的、色彩诡异的能量乱流!
空间裂缝!真的被炸出来了!
但这裂缝极其不稳定,边缘处疯狂扭曲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塌弥合!
“就是现在!”
任天齐嘶吼一声,根本顾不上爆炸带来的冲击,也顾不上那根因为瞬间爆发而再次光芒黯淡、摇摇欲坠的棱柱!
他猛地扑向那枚静静悬浮的白金色光茧,用残存的根须死死将其缠绕固定在自己最核心的*位置!
然后,他朝着那道即将闭合的漆黑裂缝,以及裂缝后那片未知的、狂暴的能量乱流,义无反顾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撞了过去!
嗖——!
他的身影,连同那枚光茧和那根黯淡的棱柱,瞬间被那裂缝中传来的混乱吸力吞噬,消失不见!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下一秒———
轰隆!
那道强行炸开的空间裂缝,再也无法维持,猛地闭合!
湖底空间,只留下一片狼藉和疯狂肆虐的能量余波。
以及…
那团缩小了一大圈、光芒黯淡、似乎受了不小“惊吓”的地心炎精,依旧在原地缓缓跳动着,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还有…
一道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意志,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的阻隔,猛地扫过这片刚刚经历过爆炸的湖底区域。
这道意志在此地停留了片刻,似乎在仔细感知着残留的气息,尤其是那空间裂缝残留的波动,以及…那根棱柱和器灵胚胎留下的独特痕迹。
最终,这道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
但一种被彻底标记、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追踪到的冰冷预感,却深深烙印在了这片空间的每一寸能量粒子之中。
……
混乱!撕扯!颠倒!
熟悉的空间乱流再次将任天齐包裹。
但这一次,他的状态比上次穿过青铜巨门时还要糟糕无数倍!
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反复挣扎,仅凭一股“不能让她再出事”的执念死死支撑。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被狂暴的力量裹挟着,在一片光怪陆离的通道中飞速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前方那永无止境的混乱景象骤然一亮!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清新的、带着泥土和草木芬芳的空气!虽然其中依旧混杂着稀薄的灵气,但远比那灼热死寂的地底世界让人舒适!
噗通——!
他重重地砸落在什么东西上面,触感柔软而湿润,溅起一片冰凉的水花和泥点。
似乎是一片…沼泽?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周围的环境,那紧绷到极致的意识弦瞬间断裂。
眼前一黑,最后的感知是怀中那枚白金色光茧传来的稳定心跳般的波动,以及那根棱柱“啪嗒”一声掉落在身旁泥水里的轻微声响。
他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沉寂。
只有身体本能地,依旧维持着最后的姿势,死死地护着怀中的光茧。
远处,似乎传来几声疑惑的、稚嫩的惊呼。
“…阿爷!快来看!天上…掉下来个…黑乎乎的…树杈子?还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