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咽着烧红的刀片,喉咙里火辣辣的灼痛伴随着冰渣刮擦气管的窒息感,让任天齐的胸腔剧烈起伏,如同一个破败的风箱。后背紧贴着冰冷湿滑的冰面,寒气如同贪婪的水蛭,疯狂吮吸着他残存的热量,冻得他裸露的皮肤青紫麻木,甚至能感觉到皮下血液缓慢冻结的粘滞感。空间塌陷的闷雷声与冰层深处传来的低频震动从未停歇,每一次沉闷的嗡鸣都震得他五脏六腑移位、发麻,全身龟裂的伤口在震动中被反复撕扯,渗出淡金色的血珠瞬间冻成暗金色的冰刺,扎在皮肉里带来持续的、细密的刺痛。
他的意识,绝大部分都沉沦在识海那无边的黑暗与撕裂灵魂的剧痛之中。几粒新生的淡金星尘,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点燃的微小火种,正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吞噬着幼苗根须传递过来的、源自第二片蛇鳞的狂暴能量。
那能量滚烫如熔岩,冰冷如空间裂隙,污秽如深渊泥沼,混乱得足以撕碎任何秩序。星尘的吸力微弱却带着混沌初开时的古老包容,强行将其捕捉、拉扯、湮灭、提纯。每一次吞噬,都像一把烧红的、布满倒刺的刮骨刀,在任天齐灵魂的灰烬里狠狠剐蹭!剧痛如同汹涌的海啸,一波又一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志堤坝,几乎要将那点微弱的清醒彻底淹没。他死死咬着牙,牙齿在咯咯作响,牙龈渗出的腥咸血水混合着冰渣,带来铁锈般的冰冷味道。身体在冰面上无意识地痉挛,额头脖颈青筋虬结暴凸,冷汗刚渗出毛孔就被冻成一层冰冷黏腻的冰壳,带来刺骨的窒息。
然而,就在这足以令人疯狂的痛苦深渊里,那几粒淡金星尘,在吞噬了精纯提炼出的空间本源能量和湮灭气息后,跳动得更加有力了!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如萤火,却从最初的淡金,渐渐染上了一层温润、坚韧、如同初生朝阳般的橘金色泽!它们不再是风中残烛般的余烬,而是新生的、带着顽强生命力的星尘种子!围绕着最初的几粒种子,又有新的、同样微弱的橘金星尘,在剧痛中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凝聚、点亮!
力量!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感,如同地底深处涌出的温泉水,开始在那片死寂的识海深处艰难地滋生、流淌!这力量不足以撼动山河,甚至不足以让他抬起一根手指,却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光,瞬间锚定了他濒临崩溃的意志!
“咔嚓!”
幼苗那边也传来一声清脆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断裂声!第二片暗青色的蛇鳞,在灰金根须蛮横的挤压和生机之火的焚烧下,终于步了第一片的后尘,彻底崩碎!粘稠如熔融金属的暗红能量被根须贪婪地吸收!幼苗第三片暗金叶芽再次暴涨!覆盖其上的金属层更加厚重、冷硬,边缘甚至微微卷曲翘起,如同精心锻造的玄金盾片!叶片上流转的金芒,带着一种坚不可摧的厚重感和金属特有的冰冷杀伐之气!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生机洪流,顺着缠绕任天齐手腕的根须汹涌反哺而来!
这股生机如同甘霖,瞬间冲淡了肉体的极致空虚和识海的剧痛冲击。任天齐干涸撕裂的经脉如同久旱的河床遇到了春雨,贪婪地吮吸着这股力量。虽然距离恢复还差得远,但那令人绝望的虚脱感总算被驱散了一丝。他猛地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如电,射向冰隙中央!
晚了!
冰魄核心的光柱,光芒已经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原本被强行冻结、弥合的空间豁口处,那墨绿色的缝隙边缘,冰蓝色的封印光芒如同融化的冰雪,正在飞速消退!“咔…咔嚓嚓…”令人心悸的冰裂声密集如雨点,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啸,疯狂地从豁口倒灌而出!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吸力骤然降临!整个冰隙底部如同沸腾!大大小小的冰块、碎裂的冰壁残骸,甚至弥漫的幽蓝玄冰死髓雾气,都被这股力量蛮横地撕扯、卷起,打着旋儿涌向那不断扩大的墨绿豁口!空气被抽吸,发出鬼哭般的尖利呼啸!
幼苗的灰金光罩首当其冲!那层薄得可怜的光罩被拉扯得剧烈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呻吟,光芒明灭闪烁到了极致,眼看就要彻底破碎!缠绕任天齐手腕的根须传递来幼苗拼尽全力的抵抗和深深的惊惶!
最危险的是冰棺!
巨大的玄冰棺椁,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被这股骤然爆发的吸力猛地拽离了原本相对平稳的区域!它打着旋儿,沉重地、无可阻挡地朝着那吞噬一切的墨绿豁口滑去!棺体与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滋啦”声,留下深深的白色刮痕!厚厚的幽蓝冰晶包裹着苏璃霜,在混乱的光影中,只能看到棺内那点微弱跳动的生命灵光,在剧烈的动荡中闪烁得更加急促、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不!”一声嘶哑破碎的低吼从任天齐喉咙里挤出,带着血腥味!他目眦欲裂!身体本能地想要扑过去,但极致的虚弱让他只是徒劳地在冰面上抽搐了一下,连撑起半身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冰棺被那恐怖的吸力拖拽着,离那死亡深渊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幼苗那新生的第三片暗金叶芽,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芒!那光芒冷硬、厚重,带着一种金属的决绝!叶片边缘卷起的金属部分如同活物般骤然延伸、展开!
“锵!”
一声清越的金属铮鸣响彻混乱的空间!
一面由纯粹金属能量构成的、凝实厚重的暗金色菱形盾牌虚影,瞬间在幼苗前方凝聚成形!盾面之上,玄奥古朴的叶脉纹路清晰流转,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这面盾牌虚影甫一出现,便精准地挡在了冰棺滑向豁口的必经之路上!它没有去对抗整个空间豁口的吸力,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楔子,死死钉入冰棺与豁口之间的能量乱流中!
“轰隆!”
狂暴的空间乱流和恐怖的吸力狠狠撞在暗金盾牌虚影上!盾牌表面剧烈地涟漪波动,叶脉纹路疯狂闪烁,发出沉闷如巨锤擂鼓般的“咚咚”巨响!每一次撞击,幼苗纤细的茎秆就剧烈地颤抖一下,第三片叶芽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一丝,传递到任天齐手腕的根须力量也骤然加重,勒得他腕骨剧痛欲裂!但,那面盾牌,死死地钉在那里!硬生生为失控滑落的冰棺,争取到了一线宝贵的缓冲空间!
冰棺的滑落之势,被盾牌顽强地阻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任天齐识海中,那几粒在剧痛中点亮、在吞噬蛇鳞能量后壮大到橘金色的星尘种子,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微弱却清晰可控的力量,如同初生的溪流,艰难地贯通了他死寂的识海与残破的躯体!
动!给我动!
他残存的意志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所有新生的力量,所有被幼苗反哺的生机,所有被剧痛磨砺出的狠劲,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他不再试图站起,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还能动弹的左臂狠狠砸向身下的冰面!
“噗!”
左手掌心那枚滚烫的玄冰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入了坚硬冰冷的幽蓝玄冰之中!碎片内部,那点冰蓝色的、属于母亲任清晏的纯净守护意志,似乎感应到了儿子的决绝与苏璃霜的危机,骤然明亮了一分!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寒意顺着碎片与冰面的接触点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周围一小片区域,形成一个小小的、临时的冰锚!
借着这一砸的反作用力,以及冰锚带来的微弱摩擦力,任天齐残破的身体,如同一条濒死的鱼,朝着冰棺滑落的方向,极其艰难、一寸一寸地挪动了过去!
粗糙冰冷的冰面摩擦着他胸腹、腿部的伤口,带来火辣辣的刮擦剧痛,每一次挪动都像是在刀山上匍匐!淡金色的血液在身下拖出粘稠冰冷的痕迹。但他不管不顾,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口在暗金盾牌保护下、暂时滞缓了滑落之势的冰棺,盯着棺内那点微弱却顽强跳动的生命灵光!
靠近!再靠近一点!
空间乱流的尖啸、暗金盾牌承受冲击的闷响、冰层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幼苗传递来的痛苦颤抖、以及他自己粗重喘息和伤口摩擦冰面的刺耳声音,混杂成一片死亡的喧嚣。然而,在任天川的意识深处,在那片新生的橘金星尘的微光照耀下,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本能的指引感,在无声地蔓延。
那几粒星尘,在吞噬了蛇鳞蕴含的空间本源能量后,似乎与这片濒临崩溃的空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共鸣。它们微弱的光芒,在识海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不是冰棺滑落的方向,也不是空间豁口的方向。
而是……冰隙深处,那片被狂暴乱流和冰魄死髓雾气笼罩的、更加幽暗、更加死寂的区域。那里,似乎有某种微弱的、与星尘同源的空间波动,在混乱的能量场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极其隐晦地呼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