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烛九那沙哑如锈铁摩擦的笑声,裹挟着冰冷粘稠的精神污染,如同实质的蛆虫,从厚重的石门缝隙里钻进来,在狭小的冰魄遗藏内疯狂钻爬。任天齐只觉得脑袋里塞满了冰渣和腐肉,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断裂的肋骨,带出破风箱般的嘶鸣和针扎肺腑的锐痛。门缝处,那团由暗紫色粘液凝聚的缩小版玄阴蟒影,兴奋地扭动着,竖瞳死死“盯”着他,蛇信吞吐间滴落的墨绿色腐血,在深蓝玉质的地面上蚀出细微的嗤嗤白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
“小虫子…骨头挺硬?可惜…再硬的骨头,也经不住‘蚀魂香’慢慢熬…” 烛九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的残忍,“你猜猜,你那死鬼娘亲…还能撑多久?一天?还是…就在下一刻?”
“娘——!” 任天齐的灵魂在无声咆哮!心口那颗冰蓝玉珠猛地灼烫起来,传递来一股微弱却极其尖锐的悲鸣与抗拒!仿佛在回应烛九的恶毒诅咒!这感应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任天齐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不能等!必须动!祭坛下…玉珠最后指引的地方!
求生的本能和对母亲的焦灼,压过了全身骨骼欲碎的碾压式剧痛。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沾满血污的右手五指猛地抠进身下温润的深蓝玉质地砖!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混合着玉屑渗出,带来钻心刺骨的痛楚,却也带来了一丝对抗麻痹的清醒!
“呜…动…动起来…” 识海中,残玉器灵也感应到玉珠传递的悲鸣和祭坛下某种存在的吸引,发出急促的意念。左臂那冰火反噬的剧痛似乎被这股强烈的意念短暂压制,残玉表面的黑色蛇鳞纹路微微起伏,竖瞳虚影闪烁着幽光。
一寸!两寸!任天齐如同一条被剥了皮的蚯蚓,靠着右手五指在玉砖上绝望的抓挠和腰腹濒死般的痉挛,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向着洞穴中央那座小小的圆形祭坛蠕动!断裂的骨头茬子在血肉里摩擦,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和眼前阵阵发黑。身下温润的玉砖被拖出一道刺目的、混杂着脓血与组织液的暗红污痕。
“啧…垂死挣扎的样子…真是美味…” 门外的烛九似乎能“看”到里面的情形,声音里的戏谑更浓。门缝渗出的暗紫色黏液骤然增多,那蛇影猛地膨胀,蛇口大张,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浓郁甜腥腐臭的精神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毒雾,狠狠撞在厚重的石门上!
嗡——!
石门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与任天齐星印呼应的星辰轨迹刻痕,瞬间亮起微弱的冰蓝光芒!一层薄薄的、布满玄奥符文的冰晶护罩在门内浮现!
“嗤嗤嗤——!”
烛九的精神毒雾撞上冰晶护罩,如同强酸泼雪,发出剧烈的消融声!护罩光芒急剧闪烁、变薄!整个石门连同周围的岩壁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低频震动!细碎的冰晶粉末簌簌落下。任天齐能清晰地感觉到,维持护罩的力量,正源于这地穴深处弥漫的精纯冰魄星力,以及…心口玉珠里母亲残留的意志!护罩每削弱一分,玉珠的悲鸣就尖锐一分!
时间不多了!
任天齐目眦欲裂,口中溢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带着内脏碎块的黑红污血!他猛地将最后一点能调动的力量,连同压榨星印带来的、心脏被攥紧般的窒息空虚感,全部灌注到抠地的右手!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中,他身体猛地向前一窜!布满血污的右手,终于重重地、不顾一切地按在了祭坛底部、玉珠意念最后指向的那块深蓝玉砖之上!
噗!
掌心崩裂的伤口狠狠压在冰冷光滑的玉砖表面,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浸染了玉砖!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看似浑然一体的玉砖,在接触到任天齐鲜血的刹那,内部竟浮现出无数细如发丝的冰蓝色脉络!这些脉络如同活物般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液,并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嗡鸣!
嗡鸣声中,祭坛基座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下方一个仅容一拳深入的幽暗孔洞!孔洞内部,并非机关齿轮,而是一片缓缓旋转的、微缩的冰蓝色星云!星云核心,悬浮着一枚指节大小、非金非玉、通体剔透、内部仿佛封印着一滴液态星光的棱形晶体——冰魄星枢!冰魄一脉封印阵眼的真正核心!也是母亲当年以血为引,锁住归墟之喉的关键!
一股浩瀚、精纯、带着万物初生般原始寒意的气息,瞬间从星枢中弥漫开来!这股气息扫过身体,左臂残玉那冰火肆虐的反噬竟被强行抚平!识海中躁动的竖瞳虚影也瞬间安静下来,表面的黑色蛇鳞纹路都隐去不少!心口玉珠的悲鸣更是转为一种孺慕般的温热震颤!
就是它!
希望的光芒刚刚燃起,异变陡生!
“吼——!星枢!果然是它!给我拿来!” 门外的烛九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发出了狂喜而暴戾的咆哮!那暗紫色黏液凝聚的蛇影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暗紫色毒针,裹挟着比之前强悍十倍的精神腐蚀之力,如同暴雨般攒射在摇摇欲坠的冰晶护罩上!烛九巨大的蛇尾狠狠扫过石门外的地面,粘稠的暗紫黏液在地面拖曳出一道诡异的痕迹——那痕迹蜿蜒扭曲,竟隐隐勾勒出一个残缺的北斗七星图案!与任天齐脖颈上的星印遥相呼应,却又带着一种被强行扭曲的邪异感!
“苏映雪!三千年前你亲手将我打入这归墟蛇喉,用星印锁我魂骨…今日,我要用你儿子的血,重开星枢,夺回属于我的冰魄本源!这蛇窟,这极北…都将是我重临世间的猎场!” 烛九的声音带着积压万古的怨毒与疯狂!
咔嚓!
冰晶护罩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黯淡到了极致!维持护罩的冰魄星力被疯狂消耗,地穴穹顶镶嵌的星辉石光芒也随之急剧暗淡!心口的玉珠传来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哀鸣,温热感迅速消退,变得冰冷!
“锁…归墟…喉…” 母亲最后的嘱托在任天齐脑中炸响!没有时间犹豫!他沾满自己鲜血的右手,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狠狠抓向孔洞中那枚悬浮的冰魄星枢!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星枢那冰凉表面的刹那——
“嗡!”
星枢内部那滴液态星光骤然爆发出抗拒的强光!一股冰冷、排斥、带着至高法则威严的恐怖斥力轰然爆发!仿佛在拒绝他这“不纯”血脉的触碰!任天齐瞳孔骤缩——他清晰地看到,在那滴璀璨的液态星光深处,竟翻涌着几缕极其细微、却无比顽固的黑色漩涡!如同跗骨之蛆!冰魄与归墟的力量,竟在这封印核心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共生状态!
“呃!” 任天齐如遭重击,右手被狠狠弹开,整条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冰蓝色的霜花,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鲜血淋漓的掌心更是被那股斥力灼烧得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灼烧与冻结交织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为什么?!星枢内部怎么会有归墟的气息?!” 巨大的疑问和恐慌攫住了他!
“嗬嗬…愚蠢!终于看到了吗?” 烛九的狂笑穿透即将破碎的护罩,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你以为冰魄与归墟天生对立?苏映雪和她那些道貌岸然的先祖才最愚蠢!强行割裂混沌本源,妄图独占秩序权柄…看看这星枢深处!没有混沌的滋养,冰魄不过是一潭死水!这封印…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她当年付出本源核心强行镇压,不过是饮鸩止渴!你的血…不够格!永远不够!”
烛九的话如同惊雷!娘付出本源核心?!冰魄宗当年…是在强行分离本就共生的力量?!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噬咬而上!而就在这绝境时刻——
“呜哇!吃…吃掉它!” 识海中残玉器灵那古老漠然的意志再次浮现,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贪婪与命令!残玉表面的黑色蛇鳞纹路疯狂蠕动,那只竖瞳虚影骤然在任天齐的左手掌心凝实显现!一股霸道绝伦、吞噬万物的归墟吸力,不受控制地从他左手掌心爆发,目标直指孔洞中那枚抗拒的冰魄星枢!尤其是它核心那几缕黑色的漩涡!
“不——!” 任天齐心中惊骇欲绝!残玉竟要强行吞噬星枢?!这会让母亲付出生命守护的封印彻底崩溃!
然而,他的意志根本无法阻止残玉本能的贪婪!左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带着湮灭一切的暗碧幽光,狠狠抓向星枢!
嗡——轰!
当残玉的吞噬之力与冰魄星枢的抗拒斥力碰撞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在狭小的孔洞内轰然炸开!
任天齐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拽离了破碎的躯体!视野瞬间被无尽的冰蓝与暗碧光芒充斥、撕碎!意识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翻滚,冰魄之蛇那冻结时空的悲鸣与归墟之蛇那吞噬万物的狂笑如同实质的音浪,狠狠撞击着他的灵魂:
“秩序…需要代价!以汝之魂…补星印之缺!”(冰魄意志)
“混沌…才是永恒!容器…献祭…助我吞星!”(归墟意志)
两股意志的嘶吼化作毁灭的洪流,震得他识海中那片仅存的、由星印力量维持的微缩星图剧烈颤抖,边缘的星辰轨迹寸寸崩裂!灵魂撕裂的剧痛超越了所有肉体的折磨!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沦为两股意志战争养料的瞬间——
任天齐那沾满鲜血、被星枢斥力弹开的右手,无意间触碰到了心口那颗滚烫的玉珠!
“嗡——!”
玉珠内部,母亲苏映雪残留的最后意志,仿佛被星枢与残玉的冲突彻底激发!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淡金色光丝,猛地从玉珠中射出!这光丝无视了狂暴的能量风暴,如同跨越了时空的桥梁,精准地缠绕在任天齐眉心那淡金色的北斗胎记之上!
“阿齐…记住…冰魄的温度…在心里…” 一个虚幻缥缈、却带着深入骨髓温柔与疲惫的女声,如同最轻柔的雪花,瞬间拂过任天齐濒临崩溃的意识!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如同清泉灌顶!那淡金光丝缠绕胎记的瞬间,任天齐感觉自己与星枢深处那几缕黑色漩涡、与残玉竖瞳深处的贪婪黑暗,建立起一种玄之又玄的、超越排斥的联系!仿佛…它们本就是自己血脉深处缺失的一部分?
然而,这短暂的清明与联系,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碎裂巨响无情打断!
冰魄遗藏的石门,在烛九疯狂的攻击和内部能量风暴的冲击下,终于彻底崩碎了!
漫天碎石混合着粘稠恶臭的暗紫色毒液,如同暴雨般砸落!一条覆盖着暗金与深紫驳杂鳞片的、巨大而扭曲的蛇尾,如同来自九幽的攻城巨锤,带着碾碎山岳的恐怖威势和腥臭刺鼻的狂风,狠狠扫向瘫在祭坛旁、意识刚刚被母亲意志拉回一丝清明、身体却依旧无法动弹的任天齐!蛇尾尖端,更是分裂出数十道闪烁着致命幽光的暗紫色毒刺,如同毒蝎的尾钩,直刺他周身要害!
蛇尾之后,是烛九那张半人半蛇、布满扭曲鳞片和疯狂贪婪的狰狞面孔!他的目标,正是任天齐左手死死抓住(抑或是被残玉控制抓住)的——那枚在能量风暴中光芒明灭不定、一半覆盖冰晶一半缠绕黑气的冰魄星枢!
“现在…轮到我收割了!” 烛九的竖瞳闪烁着猩红而病态的光芒!
真正的绝杀,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