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魂光束距剑宸眉心不足半尺时，一道青色剑光如流星破雾而来——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麻，光束被劈成漫天细碎的光点，瘦脸修士像被无形巨手推搡，踉跄着后退三步，喉头一阵发腥。
是剑玄。
他左肩的伤口还在往外喷血，血珠在身前划出一道暗红的弧，每走一步，脚底都在冻土上压出个浸血的印子，拖出长长的血痕。
他挡在剑宸身前，后背刚愈合些的伤口又崩裂了，鲜血顺着脊椎往下淌，在白袍上晕开的暗红，像极了寒梅绽在雪上。
青铜面具的裂缝又大了些，从眉心裂到下颌，露出的半张脸彻底没了之前的英气——
皮肤像枯树皮贴在骨头上，眼角皱纹里嵌着血污，鬓角碎发全是霜白，连睫毛都沾着凝结的血珠，这是动用禁术透支生机的代价，明明才过而立，却苍老得像熬了百年。
“要杀他，先过我这关！”
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哑，像被砂纸磨透的铜铃，却带着濒死的决绝。
青铜古剑在掌心飞速旋转，蓝光凝成的光幕上沾着点点血星，将他和剑宸牢牢护在后面。
两名天道宫修士对视一眼，眼底闪过狠厉——
斧刃劈出的罡风裹着血味，短刃划出的寒光直取他的腰腹旧伤，瘦脸修士也稳住身形，暗金光束再次凝聚，三道攻势织成死亡之网，比之前更急更猛，显然要趁他油尽灯枯时速战速决。
寒雾深处，幽潭旁的巨石都在颤。
玄风真人立在石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看着剑玄兄弟浴血的身影，看着天道宫援军扬起的玄色衣袍，他知道再等就是灭谷之祸。
抬手一挥，淡金色灵力暴涨，幽潭表面的冰层“轰然”炸裂，碎冰碴子飞溅到丈高，露出下方沉眠的庞然巨兽。
那是玄渊兽。
通体漆黑的鳞片像墨玉雕琢，边缘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每片鳞片都有磨盘大小，冰碴子掉在上面“叮叮”作响。
额间拳头大的星辰晶石里，淡蓝色星辉流转如活物，将周围的寒雾都染得发蓝。
它之前气息内敛得像块死石，此刻被冰裂声惊扰，眼皮缓缓颤动，远古巨兽的威压顺着石缝往外渗，连空气都开始凝滞，远处的枯树都弯下了腰。
“玄渊，醒！”
玄风真人的喝令沉如古钟，指尖射出的灵力如金针，精准扎进玄渊兽的星辰晶石。
“吼——”
一声咆哮震得整个山谷都在抖，声波撞在谷壁上，碎石簌簌往下掉。
沉睡万年的气息像海啸般席卷全场，冰层层层碎裂，山石化成齑粉，围攻剑玄的三名修士攻势猛地一滞，脸色骤变——
这股威压，比天苍刚苏醒时的气息还要原始、还要蛮横。
与此同时，玄风真人从怀中摸出枚刻满星纹的玉简，指腹的老茧蹭过玉简的纹路，灵力疯狂往里灌。
玉简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将他眼角的皱纹、鬓边的白发都照得清晰，连皮肤上的老年斑都泛着光。
他将玉简高高抛起，声音穿透战场的嘶吼与剑鸣，带着决绝与期盼：
“玉简灵识，速找陆云许！告诉他……”
玉简化作一道流光，冲破玄冥谷的寒雾，拖着长长的光尾往上传送。
玄风真人望着它消失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扑来的天道宫修士，眼底的凝重化作狠厉——
他要为陆云许争时间，哪怕燃尽这身修为，也要守住玄冥谷的根。
玉简刚飞出谷界，天地间突然响起一声“嗡鸣”——
不是雷鸣，是纯粹的力量碾压空气的震颤，仿佛整个苍穹都在某道意志下蜷缩。
天空骤然暗下来，日光被彻底吞掉，一朵直径千里的暗金云层从九天降下，边缘翻滚的墨色雷霆刚触到云层，就被无形之力碾成碎末。
云层中央缓缓伸出一只遮天蔽日的金掌，掌纹像沟壑纵横的大地，每道纹路里都刻着流转的星辰符文，符文闪烁时，散发出能冻住神魂的寒。
巨掌还没真正落下，玄冥谷的空间已开始扭曲褶皱，坚硬的山石像被揉碎的纸片，常年不化的寒雾瞬间蒸发成白雾，连空气都被压缩得“滋滋”悲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
“玄风，三千年未见，你还是爱做无谓的抵抗。”
天苍的声音从暗金云层里飘下来，平淡得像闲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个字都砸在人的心口，震得剑玄喉间发甜，玄风的灵力都滞了半拍。
他的身影缓缓浮在金掌之上，暗金帝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袍角的星辰轨迹与巨掌符文遥相呼应。
左眼的星涡旋转着，将下方玄渊兽的咆哮、剑玄的挣扎都收进去；
右眼的深渊里没有一丝波澜，只剩吞噬一切的死寂。
他看着谷中众人，眼神冷得像淬了幽冥的冰，没有半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