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军都城大营的文书房里,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棂,在案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落在泛黄的麻纸上,映得 “军功上报” 四个墨字格外扎眼。
刘青远捏着那份西北军功文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顺着手背凸起,像爬着几条僵硬的小蛇 ——
文书上的字迹是林月萱的手笔,工整清晰,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陆尘主导城防加固、斩杀火鬃狮首领、救下三名巡逻士兵”、“林月萱查勘城防隐患点十七处、优化防御布局三处” 的字样,像一根根细针,扎得他眼睛发疼,胸口堵得发闷。
按营中规矩,他作为陆云许原小队的队长,需先核对功劳明细,签字后再递交给李三石。
可 “陆尘” 两个字反复出现,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想起校场上士兵们围着陆云许欢呼的模样,想起林月萱看陆云许时,眼里那藏不住的信任与认可,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顺着脊椎往上爬,挠得他心头发痒,连呼吸都带着火气。
他犹豫了片刻,指腹摩挲着文书边缘,墨迹的粗糙触感让他猛地攥紧了拳。
抓起案头的狼毫墨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汁滴在 “主导” 二字旁边,晕开一小点黑。他咬了咬牙,手腕用力,狠狠划掉 “主导”,在旁边仓促写下 “协助”,笔画又粗又硬,透着股泄愤的意味;
又将 “斩杀火鬃狮首领” 圈住,用浓墨团死死涂掉,黑渍浸透了纸背,在背面留下一团丑陋的印记,再在旁边歪歪扭扭写上 “小队集体协作,成功击退兽潮首领”;
最后,陆云许的功劳被改得面目全非,只剩 “参与城防加固、协助救援士兵” 的模糊表述,名字被挤在文书角落,像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刘队,这么改…… 不太好吧?”
负责誊抄的亲兵凑过来,眼角的余光瞟着被改得乱七八糟的文书,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西北回来的弟兄们都在传,陆队的功劳确实最大,火鬃狮是他一个人拼着受伤杀的,城防的冰棱浅沟、反光镜,也都是他想出来的法子…… 这么改,要是被林将军知道了,怕是要动怒。”
刘青远猛地将笔摔在案几上,墨汁溅得老高,滴在文书上,晕开一大片黑渍,把 “集体协作” 四个字都糊了半边。
他语气烦躁,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声音陡然拔高:
“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军功怎么记,我说了算!”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鸷,
“他一个刚入营没多久的新兵蛋子,哪来那么大功劳?真把他捧上天,传出去,那些守了几年边疆的老兵怎么服他?”
亲兵被他的气势吓住,往后缩了缩,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再劝,只能拿起篡改后的文书,蘸了蘸墨,小心翼翼地重新誊抄。
看着纸上陆云许的功劳被大幅删减,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
营里谁不知道刘队对林宣不一般,又嫉妒陆队的本事,这分明是故意针对,可没人敢多嘴。
文书誊抄好,墨迹还没干透,刘青远就急匆匆地拿着去中军帐找李三石。
刚走到帐门口,就撞见林卫国 ——
玄铁重铠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咔嗒” 作响,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林卫国一眼就瞥见了刘青远手里的文书,目光扫过 “小队集体协作” 几个字时,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罩上了一层寒霜。
“刘青远,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林卫国上前一步,身影如山般挡在他面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
刘青远心里一慌,下意识想把文书藏到身后,可林卫国动作更快,一把夺了过去,力道之大,让他手腕都麻了。
展开文书的瞬间,林卫国的怒火再也忍不住,当场将文书 “啪” 地拍在旁边的桌案上,巨响震得帐内的烛火剧烈晃动,火星溅了出来,落在地上的毡毯上。
“刘青远!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军功文书上动手脚,篡改士兵的功劳?”
他指着 “小队集体协作” 几个字,语气冰冷得像西北的寒风。
“西北的士兵都看着,火鬃狮是陆尘单枪匹马斩杀的,城防是他主导加固的,你想瞒谁?想骗谁?”
刘青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手心冒出一层冷汗,顺着指缝往下淌,浸湿了衣角。
他硬着头皮辩解,声音都带着颤抖:
“林将军,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林卫国的目光。
“我只是觉得,陆尘资历太浅,一下子记这么大的功劳,怕他骄傲自满,不如先记在小队名下,等他再立几次功,再补给他也不迟……”
“荒谬!”
林卫国厉声打断他,从怀中掏出另一份折叠整齐的功劳簿,重重拍在文书旁边,两张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才是西北十名老兵联名签字的真实功劳记录!”
他展开功劳簿,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真切。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陆尘单杀火鬃狮、主导城防改造’,每个签名旁边都按了鲜红的手印,你要不要睁大眼睛看看?”
他上前一步,逼近刘青远,气势如山。
“你要是敢再狡辩,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元帅,让他评评理,看看篡改军功、打压有功士兵,该当何罪!”
刘青远被林卫国的气势震慑,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磕在帐内的木桩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作声。
嘴唇嗫嚅着,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帐内的李三石见状,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堆起假笑,打圆场:
“林将军息怒,息怒!”
他走到两人中间,拍了拍林卫国的胳膊。
“刘队也是一时糊涂,没想明白其中的厉害,不是故意要篡改军功的。文书咱们按原记录改回来就是了,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弟兄们的和气。”
刘青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
“是是是!我一时糊涂,现在就改回来,按真实的功劳记!”
他颤抖着拿起笔,指尖抖得厉害,林卫国念出陆云许的功劳时,他一笔一划地填在文书上,墨汁好几次都因为手抖而划出格子,在纸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
心底的怨气像野草般疯长,密密麻麻地缠满了心脏。
他连这点小小的动作都做不成,反而让林卫国更看重陆云许,把他的真实功劳摆到台面上,这让他既憋屈又愤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钻心,却压不住那股想把陆云许拉下马的疯狂念头。
护国军按军功定晋升的消息,像风似的刮遍了都城大营,连伙房的炊烟都带着几分盼头。
按陆云许在西北的功劳 ——
单斩火鬃狮、主导筑防、救下三名弟兄,升 “什长” 管十名士兵,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这消息刚传到刘青远耳朵里,他那点压下去的妒火又烧了起来,攥着衣角在营房里转了三圈,眼睛突然亮了 ——
负责晋升的王主事是李三石的远房亲戚,或许能钻个空子。
他揣了包刚买的桂花糕,匆匆摸到王主事的营帐,掀帘时脸上的假笑堆得像发面馒头,把点心往案上一放,语气软得发腻:
“王大人,您看这晋升的事,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跟您说道说道。”
见王主事抬眼,他忙凑上前,声音压得极低。
“陆尘那小子,军功是有,可入营才不到两个月,毛都没长齐呢。骤然升什长,那些守了三五年的老兵能服?到时候没人听他调遣,反倒乱了营里的规矩,不值当啊。”
他故意顿了顿,瞟着王主事的脸色补充:
“不如先压三个月,让他跟着老兵学学军务,磨磨性子,到时候再升,弟兄们也心服口服不是?”
这话听着为营里着想,实则句句都在卡陆云许的资历,王主事捻着胡须没吭声,指尖在晋升名册上敲了敲 ——
他早收到林卫国递来的推荐信,正犯愁怎么应付李三石这边的人情。
没等他开口,帐外突然传来 “咚咚” 的撞门声,紧接着三个穿着旧甲的身影冲了进来,甲片上还留着妖兽抓出的深痕,边缘磨得发亮。
领头的是位西北老兵,他攥着那份签满名、按满红手印的功劳簿,往案上一拍,震得砚台都晃了晃,声音激动得发颤:
“王大人!您可不能听刘队瞎掰!”
他指着自己胸前的甲缝,那道深沟是火鬃狮的利爪划的。
“上次兽潮,我被狼妖扑在地上,是陆队拼着胳膊受伤,一刀把狼妖劈成两半!城防的冰棱浅沟、了望塔的反光镜,全是他想的法子,不然咱们早喂妖兽了!”
旁边的小个子士兵抢话:
“刘队还改军功文书呢!把‘陆队主导’改成‘协助’,要不是林将军拿着老兵的联名信拆穿他,陆队的功劳都被他吞了!”
话音刚落,帐外又挤进来七八个穿着西北旧军装的士兵,一个个拍着胸脯作证:
“是啊大人,陆队教我们嵌冰棱、挖冻土,从不摆架子,跟着他打仗,我们心里踏实!”
“刘队就是嫉妒陆队比他能打,比他得人心!”
士兵们的声音撞在帐壁上,震得挂着的军报都簌簌响,王主事看着他们眼里的真切,又瞥了眼旁边脸色发白的刘青远,心里的秤总算稳了。
他拿起狼毫笔,在晋升名册上 “陆尘” 两个字旁边,重重写下 “晋升什长”,笔尖划过纸页的声响格外清晰:
“各位弟兄放心,军功面前没私情,陆尘的功劳够,该升!”
说着把名册往刘青远面前一推。
“你也看看,这是林将军递来的推荐信,附着西北十名老兵的签字按印,可不是空口说白话。”
刘青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捏着衣角的手都在抖,想说什么,却被士兵们瞪得把话咽了回去,只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后背全是冷汗。
消息传到陆云许耳中时,他正在校场上给新划拨来的十名士兵讲防御技巧。
他手里捏着根手腕粗的木杆,在沙地上画出冰棱浅沟与连环绊马桩的配合阵型,木杆戳在 “冰棱区” 时格外用力:
“兽潮来的时候,冰棱先绊住它们的脚,绊马桩再缠腿,咱们在墙头放箭,这样伤亡能减一半。”
沙粒被木杆扫开,露出底下坚硬的土层,像他说的话一样实在。
“陆队!您升什长啦!以后我们就跟着您混了!”
一名刚入营的新兵举着长枪喊,声音亮得像铜铃,周围的士兵都跟着起哄,笑着往他身边凑。
陆云许闻言,只是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木杆依旧指着地上的阵型,淡淡一笑:
“升不升什长,不影响咱们守防线。把弟兄们的命护住,把防御做扎实,比什么都强。”
他蹲下身,捡起块碎石压在画好的阵型图上。
“比如这冰棱的角度,得对着兽潮来的方向,差半寸反光就弱了,哨兵容易看漏。”
林月萱站在校场边缘的老槐树下,手里还攥着刚整理好的军需明细,看着陆云许的侧脸 ——
阳光落在他沾着沙尘的额角,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明明立了大功,却半点不见骄躁,反倒比平时更专注于讲战术。
她眼底泛起暖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册边缘 ——
刘青远总盯着 “什长” 的位置算计,可他不懂,陆云许赢得的从来不是职位,是弟兄们愿意把后背交给他的信任,这份分量,比任何官职都重。
而营房的角落里,刘青远刚从王主事帐里灰溜溜出来,就听见校场的欢呼声。
他攥着的茶杯 “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粗瓷碎片溅得到处都是,茶水顺着砖缝流,像一道狼狈的泪痕。
他看着校场上被士兵围着的陆云许,牙齿咬得咯咯响 ——
自己费尽心机阻挠,反倒让这小子借机会更得人心,连王主事都不给面子。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伤又开始疼,可他心里的偏执更甚,盯着陆云许的背影,无声地嘶吼:
“陆尘,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我绝不会再让你这么顺!”
风卷着校场的笑声过来,刮在他脸上,像一记无声的耳光,而他没看见,自己身后,几个士兵正对着他的背影皱眉摇头 ——
一次次的小动作,早让他在弟兄们心里,成了跳梁小丑。
校场上,陆云许已经拿起铁铲,给士兵们示范如何快速挖冰棱沟:
“西北的冻土硬,先浇点温水再挖,省力气。”
士兵们跟着他一起弯腰铲土,铁铲撞在地上的声响,混着笑声,在阳光下格外踏实。
升职的消息像颗小石子,投进营里的水里,溅起的不是争名夺利的浪花,是弟兄们对公正的盼,对靠谱领头人的信 ——
而这,正是护国军最该有的样子。
入夜的护国军大营静得只剩巡逻兵的脚步声,踏在冻土上 “嗒嗒” 响,像敲在绷紧的弦上。
刘青远的营房却像被妖兽闯过般一片狼藉 ——
桌上歪歪扭扭地杵着半坛劣质烧酒,陶坛口豁了个小口子,浑浊的酒液顺着坛沿往下淌,在案几上积成一小滩,黏住了几张揉皱的军报;
空酒碗滚得满地都是,有的摔出月牙形豁口,有的还沾着半干的酒渍,连他平日里擦得锃亮的队长令牌,都被随意扔在桌角,牌面蒙着层薄灰,与旁边的酒渍印叠在一起,没了半分体面。
刘青远瘫坐在吱呀作响的胡凳上,后背佝偻得像块被压弯的老松木,粗布军袍皱巴巴地堆在腰间,露出的裤腿沾着泥点,完全没了白日里 “刘队” 的威严。
他左手死死攥着酒坛,指节捏得发白,坛身的陶土被汗浸湿,滑溜溜的;
右手却小心翼翼地捏着枚皱巴巴的布制护身符 ——
那是三日前,他趁陆云许去操练时,猫着腰在其铺位草席缝里抠出来的,当时布片还沾着点干草屑,他偷偷在衣襟上蹭了又蹭。
护身符不过掌心大小,用最普通的粗棉布缝制,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哪家士兵的老母亲眯着眼缝的活计。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安” 字,红丝线脱了头,边缘毛糙得扎手,连最低等的安神灵力都没加持,就是块再寻常不过的平安符。
可刘青远却像攥着块暖玉,又像捏着块烧红的烙铁 ——
他打心底认定,这是林月萱亲手绣给陆云许的 “护身灵符”,是能护着那小子在战场上逢凶化吉的宝贝。
他把护身符贴在胸口,粗布蹭着发烫的皮肤,连心跳都跟着乱了节奏 ——
那心跳里,一半是疯涨的嫉妒,一半是扭曲的渴望,像两条毒蛇在胸腔里缠咬。
“咕咚” 一声,他仰头灌下一大口烧酒,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咳嗽,眼泪都逼了出来。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可心底的妒火更烈,顺着喉咙烧下去,连酒液都压不住。
“凭什么…… 凭什么你陆云许能得她的护身符?”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营帐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唾沫星子溅在地上的酒渍里。
“你不过是个新兵,凭什么让她跟着你去西北,帮你查账,替你说话?我守在她身边这么久,她连个正眼都没给过我!”
他把脸埋在掌心,粗糙的掌心蹭得脸颊发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冒出 “没有陆云许” 的场景:
他站在校场上,手把手教林月萱握刀,她的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手背,软乎乎的;
他和她一起守在了望台,夜里的星光落在她脸上,她指着最亮的那颗说 “这颗星像西城墙的据点,最稳当”;
她会坐在营房里,就着油灯缝护身符,然后轻轻放在他手心,指尖带着针线的暖意:
“刘队,下次出任务,你要平安回来。”
这些幻想像淬了毒的蜜,甜得他心口发颤,又疼得他猛地抬起头。
攥着护身符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气,指甲几乎要把粗布掐破,细细的布丝嵌进指甲缝里,刺得指尖发麻,他却浑然不觉。
“陆尘!都是你!”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里满是怨毒,唾沫星子喷在桌腿上。
“是你抢了我的位置,是你毁了我的念想,是你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都夺走了!”
酒坛很快见了底,他把空坛往地上一摔,“哐当”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炸开来,陶片溅得满地都是,有块小碎片弹到他的靴底,他也没躲。
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一会儿是陆云许被士兵簇拥的模样,一会儿是林月萱对着陆云许浅笑的脸。
他颤抖着伸出手,反复摩挲着护身符上的 “安” 字,指尖划过歪歪扭扭的笔画,仿佛那里面藏着他唯一的希望 ——
只要陆云许消失,林月萱就会回头看他,这一切就都能回到 “该有的样子”。
“嗒嗒嗒”,帐外的巡逻脚步声越来越近,靴底踏在冻土上的声响像敲在门楣上。
刘青远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回过神,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慌忙把护身符塞进怀里,用衣襟紧紧裹住,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被人看到这份见不得光的偏执与狼狈。
他挣扎着坐直身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酒渍,手背擦得脸颊发红,试图摆出 “队长” 的威严 ——
白日里,他是指挥小队的刘队,要板着脸训话,要维持体面;
只有在这深夜的孤帐里,在酒精与嫉妒的裹挟下,他才敢扯下伪装,暴露自己的阴暗:
像一头困在牢笼里的野兽,一边疯狂渴望着不属于自己的光,一边又恨透了那道光的主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营房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刘青远靠在冰冷的帐壁上,胸口的护身符硌得他生疼,却像个滚烫的烙印,深深烫在他心里。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最后闪过的,还是林月萱站在陆云许身边的模样 ——
她笑着听陆云许讲防御阵型,阳光落在她发梢上,连睫毛都泛着光。
那笑容像一把钝刀,把他的嫉妒与不甘,一刀刀刻得更深。
夜还很长,帐外的风卷着霜气,帐内的酒气还没散。
他心里的那颗 “心魔”,正借着酒意与痴念,疯狂地生根发芽,缠得他快要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