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脉的风还带着往日的凛冽,刮过滩上的碎石时,却再也卷不起之前的萧瑟 ——
三日前还是满地焦黑、残留着天道宫围剿痕迹的黑石滩,此刻已立起一片错落的石屋。
石块是魔族修士们从山间凿来的,虽没打磨得光滑,却垒得规整,墙缝里填着混了灵草灰的泥土,能挡山间的潮气;
屋顶铺着从星陨湖岸边割来的干草,扎得紧实,边缘还垂着几串晒干的灵草,风一吹就轻轻晃,带着点清浅的香。
最惹眼的是笼罩在驻地外的魔气 ——
不是往日里张牙舞爪的黑浊,反倒像被揉软的墨色纱幔,轻轻裹着整片石屋。
魔气边缘泛着极淡的银光,是墨渊以枯荣石的生机调和过的,寒风撞上来时,竟被悄无声息地挡在外侧,连石屋门口挂着的兽皮帘都没怎么晃动。
有小魔族裹着厚布袍跑出门,指尖不小心碰了碰魔气屏障,没像从前那样被灼得缩手,反倒觉得暖融融的,忍不住又多戳了两下,惹得旁边的长辈笑着拍了拍他的头。
石屋旁的空地早被开垦出来,田垄划得笔直,土是新翻的,还带着湿意。
几株从星陨湖移植来的灵草种在垄间,嫩绿的芽尖刚冒出土,顶着颗晶莹的晨露,阳光照上去时,露水滴在土里,竟能看见细如发丝的灵气顺着土缝往上爬 ——
那是魔气屏障留住的生机,慢慢渗进土里,养着这些刚扎根的灵草。
有个穿灰布袍的魔族修士蹲在田边,手里拿着个木瓢,正小心翼翼地给灵草浇灵泉水,动作轻得像怕碰坏芽尖,嘴里还念叨着:
“再长快点,就能给长老们煮药了。”
驻地门口,几个往日里总绷着脸的老魔族坐在石凳上晒太阳,手里攥着晒干的灵草,正慢悠悠地编草绳。
他们的衣袍虽旧,却洗得干净,脸上没了之前被天道宫追杀时的警惕,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松快。
有路过的人族修士骑着灵鹿从山边过,原本还握着剑柄的手慢慢松开,隔着魔气屏障往里面望 ——
看见小魔族追着灵蝶跑,看见田垄里的灵草泛着绿,看见墨渊正站在石屋前,手里拿着张图纸,和几个魔族修士说着什么,指尖偶尔划过空气,会带出点淡绿的灵光,与魔气的银辉缠在一起,格外柔和。
“这哪是邪祟的魔气啊,比咱们宗门的护山大阵还暖。”
路过的修士忍不住跟同伴嘀咕,声音里的警惕渐渐化成释然。
“墨渊道友是真把天魔族的日子拉回正轨了。”
这话顺着风飘进驻地,编草绳的老魔族听见了,抬头冲他们笑了笑,还抬手挥了挥 ——
从前见了人族修士就躲的模样,早随着天道宫的覆灭,散在黑石滩的风里了。
消息就是这样慢慢传开的。
先是山脚下的猎户看见魔气屏障里的灵草,再是过往的商队瞧见石屋前的炊烟,接着中三天的修士们都知道了 ——
黑石山脉的天魔族,不再是被追杀的 “邪族”,他们有了能遮风挡雨的家,有了能养灵草的田,连曾经让人忌惮的魔气,都变成了护着生机的屏障。
而这一切,都是墨渊带着他们一点点建起来的,没有惊天动地的阵仗,只有日复一日的凿石、翻土、护灵草,却比任何传言都更有力量,让 “清明” 二字,又多了层跨越族群的暖意。
灵脉矿洞的入口泛着冷硬的银白 ——
天道宫的 “净化咒印” 顺着岩壁爬了半丈高,咒纹像冻住的冰棱,尖梢透着刺目的光,连空气都似被冻得发僵。
风从洞里吹出来时,裹着股涩味,掠过矿工的衣角,能看见他们下意识地缩脖子,有的手按在胸口,脸色苍白得像纸,之前被咒印灼过的地方,还泛着淡淡的红痕。
高阶修士们守在洞口,佩剑出鞘半寸,银辉与咒印的光缠在一起,却没人敢往里走 ——
上次有个修士试着用灵力破咒,刚触到咒纹,就被反弹的咒力震得经脉出血,躺了半个月才醒。
当天魔族修士的黑气漫过来时,洞口的气氛瞬间绷紧。
最前面的矿工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矿镐攥得指节泛白;
守在洞口的修士们剑眉蹙起,灵力在掌心凝了凝,旧日里 “魔族嗜杀” 的传言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头。
有个年轻修士忍不住低声说:
“他们的魔气…… 会不会引动咒印?”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却也没敢放松警惕,目光紧紧盯着天魔族修士的动作。
墨渊没看周围的反应,脚步稳稳地往洞里走。
他指尖的枯荣石碎片泛着绿黑灵光,是之前破血枫咒时留下的,边缘还沾着点灵草的碎渣。
走到咒印最密集的地方,他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捏碎碎片 ——
灵光顺着指缝往下淌,像细流缠上他周身的魔气,原本纯黑的魔气,竟泛出点淡绿的晕。
他抬手对着咒印按下去,魔气触到银白咒纹的刹那,没有预想中的碰撞,反倒是咒纹先颤了颤,像冰遇到温水,尖梢的光慢慢淡了,魔气顺着咒纹的缝隙往里渗,裹住那些扎人的尖角,一点点揉成软乎乎的光团。
“慢慢来,别惊着咒印的本源。”
墨渊的声音在洞里回荡,不高,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他的指尖沿着咒纹移动,每走一步,都有淡绿魔气渗进岩壁,之前因咒印裂开的石缝,竟慢慢合拢了些,从缝里渗出来的灵气,也多了几分温润,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刺痛。
身后的天魔族修士们跟着走进来,黑气在他们周身绕成软纱,没有半分戾气。
有个身材高大的魔族蹲下身,对着蜷缩在角落的老矿工伸出手 ——
他的魔气像薄雾,轻轻裹住老矿工的胸口,之前让老矿工疼得冒冷汗的咒力,顺着魔气往外飘,变成缕缕银白的雾,散在空气里。
老矿工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原本攥着矿镐的手松了,放在腿上,脸色慢慢泛出点血色,声音带着点哑:
“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另几个魔族修士坐在洞口的石台上,面前围了几个失去修为的修士。
他们指尖泛着淡淡的黑芒,在空中画着柔和的弧线,嘴里念着 “魂息术” 的口诀,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叶:
“跟着我的气息走,把残存的灵力往丹田聚,别慌……”
有个修士试着照做,指尖慢慢冒出点微光,眼里瞬间亮了,之前因失去修为的颓丧,慢慢被惊喜取代。
守在洞口的修士们看着这一幕,握着剑的手悄悄松开。
有个修士收起佩剑,走到蹲在地上的魔族身边,小声问:
“这魂息术…… 能教给我们吗?还有些修士,也被咒印伤了丹田。”
魔族修士抬头笑了笑,黑气在他指尖绕了个圈:
“当然能,都是护灵脉的人,哪分什么族群。”
老矿工扶着岩壁站起来,走到墨渊身边,看着他指尖还在泛着的绿黑魔气,又摸了摸自己胸口,之前的刺痛彻底没了,只剩下暖融融的感觉。
他眼眶慢慢红了,声音带着点哽咽:
“之前总听人说魔气会噬心,会把人变成怪物,可现在…… 这魔气竟比灵泉还舒服。是我们糊涂,错信了那些传言,对不住你们。”
墨渊停下动作,回头看了看老矿工,又望向洞口渐渐放松的修士们,嘴角轻轻弯了弯。
魔气还在顺着咒纹渗,银白的咒印越来越淡,岩壁上的灵气越来越浓,洞里的风,也慢慢从之前的涩味,变成了带着灵脉暖意的风。
天魔族的黑气与修士们的灵力,在矿洞里缠在一起,像两股水流汇成一条河,没有隔阂,只有共同守护灵脉的心意。
车轮碾过黑石滩的碎石,发出 “咯吱” 轻响,车辕上挂着的万宝商会铜铃,随着颠簸叮当作响,倒驱散了山间的沉郁。
万宝商会的长老坐在头辆马车上,手里攥着块擦得发亮的木牌 ——
那是之前矿洞修士用来标记咒印位置的,此刻木牌上的银白咒痕已淡了大半,只剩点浅印。
他掀开车帘,远远便看见墨渊站在矿洞入口,掌心的枯荣石碎片泛着绿黑灵光,像条细流顺着岩壁往洞里淌,连洞口的风都带着点温润的生机。
更让他心头一暖的是洞口的景象:
天魔族修士和商会的矿工挤在石堆旁,围着个冒热气的陶锅。
魔族修士手里拿着烤得金黄的灵麦饼,掰了半块递给身边的矿工,饼上还沾着点灵草碎;
矿工笑着接过来,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腌得脆爽的灵菜,递了回去。
有人拿着矿脉图纸铺在石上,手指点着图纸上的灵脉走向,魔族修士凑过去,指尖泛着淡黑魔气,在图纸上画着如何用魂息术牵引灵气,两人头挨着头,讨论得认真,半点看不出往日的隔阂。
万宝商会的长老快步走过去,身后的商会修士们跟着卸车 ——
头辆车的麻袋上印着淡金的 “万宝” 纹,解开袋口,露出饱满的灵米粒,泛着温润的米白,凑近还能闻到淡淡的清甜味;
第二辆车的木盒里,整齐码着陶瓶,瓶身上贴着 “祛咒丹” 的标签,是商会特意请丹师炼制的,能化解咒印残留的刺痛。
他从怀里掏出叠得整齐的竹纸清单,递到墨渊手中时,指腹轻轻蹭了蹭墨渊的袖口 ——
之前总下意识避开魔气,此刻却没了半分犹豫,语气里满是歉意:
“墨渊兄,之前是我们糊涂,被‘魔族嗜杀’的老传言蒙了眼,总觉得你们的魔气是邪祟,连矿洞都不敢让你们靠近。今日亲眼见你们用魔气护矿工、修灵脉,才知是我们心眼太窄,对不住。”
墨渊接过清单时,枯荣石碎片的灵光刚好落在纸上,清单边缘的墨迹竟似亮了些。
万宝商会长老的目光落在那碎片上 ——
碎片搁在墨渊掌心,绿黑灵光顺着指缝往下渗,刚好落在矿洞旁一株刚冒芽的灵槐幼苗上。
幼苗的根须像有感知似的,顺着碎片的方向悄悄生长,嫩白的须尖裹着点灵光,顶开碎石,透着股不服输的顽强,连芽尖的新叶都舒展了些,泛着浅绿的亮。
“往后万宝商会,愿与天魔族共守中三天。”
万宝商会长老的声音比之前更坚定,握着清单的手紧了紧,身后的商会修士们也纷纷点头,有人从车上拎了个陶壶,走到身边的魔族修士面前,笑着递过去:
“之前多有冒犯,这灵泉你尝尝,茶叶是我藏了三年的云雾茶,用上好的灵泉的水泡的,解乏。”
魔族修士接过壶,拔开塞子,茶香混着灵气飘出来,他仰头喝了口,笑着回递:
“多谢,我们驻地有自酿的灵果酒,下次给你带些。”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几日就传遍了中三天的大小势力。
青云宗的修士来得最快,为首的玄真道长怀里揣着青瓷丹瓶,瓶身上刻着 “青云” 二字,倒出的祛咒丹泛着橘红莹光,是宗门秘制的上品。
他们蹲在矿洞深处,和魔族修士一起围着灵脉图纸,玄真道长用拂尘指着图纸上的咒印残痕:
“枯荣石的生机能柔化咒力,你们的魔气能裹住残浊,咱们试试将两种力量缠在一起,说不定能让灵脉恢复得更快。”
魔族修士点头,指尖泛着魔气,与玄真道长的灵力缠在一处,落在岩壁上时,咒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
青狼族的青岩来得更热闹,身后跟着一群毛茸茸的小狼崽,个个叼着朵灵花。
小狼崽们跑到魔族修士面前,胆子大的凑过去,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戳了戳对方掌心的魔气 ——
黑气像被逗弄似的,绕着爪子转了圈,还泛了点银光。
小狼崽 “嗷呜” 一声轻叫,尾巴摇得像朵花,引得周围人都笑了。
青岩拍了拍魔族修士的肩膀:
“之前听阿牙说你们的魂息术能养丹田,我带孩子们来学学,往后族里要是有谁被咒印伤了,也能自己调理。”
日子一天天过,矿洞的灵脉渐渐恢复莹润,岩壁上的咒痕彻底没了踪影,矿工们下洞时,再也不用攥着药瓶;
天魔族驻地的灵草长得愈发茂盛,田垄里的灵麦抽了穗,石屋旁的灵槐幼苗长到了半人高,枝叶间还能看见小魔族和小狼崽追着灵蝶跑。
曾经贴在天魔族身上的 “邪祟” 标签,在一次次并肩疗伤、一起修灵脉、分享干粮与灵泉的日常里,慢慢被抹去。
天魔族不再是被孤立的 “异类”,成了中三天重建里,那股带着魔气却满是生机的力量,和所有人一起,把 “清明” 二字,往更踏实的方向,又推了一步。
天魔族大殿的黑石墙面被夕阳镀了层暖金,每块石料都带着山间黑石特有的粗粝质感,却被打磨得泛着细润的光 ——
之前战斗留下的凹痕里,嵌着的灵草灰在光里泛着细亮,成了墙面独特的纹路。
殿墙中央的雕刻最是用心:
枯荣纹的灵草芽从石缝里钻出来,嫩茎缠着星纹的银芒,星芒的末端还藏着细小的狼爪印与道纹符号,是墨渊特意让族人添上的。
“既然是共生,就得有所有人的痕迹”。
风拂过墙面时,雕刻的纹路里会漏出点灵草的清香,那是族人在石缝里种的迷你灵草,刚冒芽就透着活气。
殿外的景象比雕刻更暖。玄真道长盘腿坐在石凳上,膝头摊着卷泛黄的灵脉图谱,拂尘尖扫过图谱上标注的 “西矿节点”,墨色的魔气顺着他的动作,在纸面上勾出淡黑的弧线 ——
那是天魔族修士阿木的手笔,他指尖的魔气软得像绒毛,与道长灵力的青光缠在一起,刚好补上图谱上缺失的一段灵脉走向。
“这样一来,灵气就能顺着这条支线,绕开之前的咒印残迹。”
阿木说着,指尖的魔气又轻轻点了点图谱,青光与黑气交融的地方,竟泛出点淡绿的灵光,像刚冒头的新芽。
青岩蹲在田垄边,手里拿着个木瓢,正往灵草根部浇灵泉水。
最小的那只狼崽叼着片灵草叶,跑起来时叶子晃悠悠蹭过他的裤腿,留下道淡绿的印子。
青岩笑着弯腰,指尖碰了碰它毛茸茸的耳朵,狼崽立刻歪头蹭了蹭,把叶子放在他脚边,又蹦蹦跳跳地跑到天魔族的小修士身边,用鼻子轻轻拱对方的手 ——
小修士掌心泛着淡黑魔气,刚要逗它,就被长老笑着拍了下肩:
“先把灵草浇完,再陪小狼玩。”
秦山则和几位天魔族长老围在石桌旁,桌上铺着矿洞修复的新图纸,图纸边缘还沾着点矿泥。
他用手指点着图纸上标注的 “新通风道”,声音里满是雀跃:
“按这个方案,矿洞里的灵气流通能快三成,矿工们也不用再担心咒印残留。”
长老枯瘦的手指捏着支炭笔,指尖泛着淡黑魔气,在图纸上画了个圈:
“这里得用魔气裹层防护,免得灵脉波动引动旧痕。”
秦山立刻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下来,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长老的叮嘱,格外踏实。
墨渊站在殿阶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胸前的枯荣石碎片 ——
碎片的绿黑灵光顺着他的指缝往上爬,与周身的魔气缠在一起,像两股温柔的水流,在他掌心绕成圈。
他想起从前,天魔族只能躲在深山里,魔气是用来防身的武器,连晒个太阳都要怕被人族修士发现;
可现在,魔气能护灵脉、救矿工,能和青云宗的灵力缠在一起画图谱,能逗得小狼崽围着转。
碎片的暖意渗进胸口,他轻声呢喃,声音里的释然像晚风般轻柔:
“这才是天魔族该有的样子 —— 不用躲,不用怕,能用自己的力量护着这片土地,和所有人一起,守着清明。”
晚风裹着灵草的清苦、灵米的甜香,从田垄那边吹过来,拂过石屋的兽皮帘,掀起图纸的边角。
远处矿洞传来修士们的笑声,爽朗得像山间的风;
小狼崽的呜咽声、灵草叶的沙沙声、玄真道长偶尔的咳嗽声,还有天边归鸟的鸣叫,缠在一起,没有半分杂乱,反倒像首温柔的曲子。
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天魔族的黑影、青云宗的青影、青狼族的银影,在黑石滩上交叠在一起,像幅被暖金染透的画。
墨渊望着这一切,嘴角轻轻弯起。
他知道,中三天的和解与新生,不只是清明城的匾额,不只是矿洞的灵脉,更是此刻黑石滩上,各族人并肩劳作的身影,是魔气与灵力交融的灵光,是小狼崽叼着的灵草叶 ——
这些细碎的、温暖的瞬间,正像灵草的种子,被晚风带着,往中三天的每一个角落飘去,落地生根,长出满世界的清明。
半年时光,像灵泉浸润土地,把中三天的每一寸角落都养出了活气。
清明城的青灰城墙被修士们重新打磨过,指尖抚上去只剩温润的滑,再寻不到半点战时的弹痕 ——
墙身下半截,用掺了星陨砂的灵墨刻着 “反抗天道宫英雄名录”,墨色透着淡淡的银,在晨光里泛着细亮的光,老远就能看见。
名录的字刻得深而有力,每一笔都藏着匠人的心思:
陆云许的名字排在最前,字体略大些,旁边衬着片小小的枯荣草纹;
墨渊的名字挨着他,尾端勾着缕淡黑的魔纹,与枯荣草缠在一起;
剑修分身的名字旁刻了柄简笔短剑,剑刃上还留着星屑的细痕;
天魔分身的名字则配了圈柔化的墨纹,没了半分戾气。
青牙的名字在中后段,字体虽小,刻痕却被摸得发亮 ——
常有百姓路过时,指尖会轻轻蹭过这两个字,连带着旁边 “青狼” 的小字注解,都泛出了温润的包浆。
每日清晨,城墙下总围着些老人与孩童。
白发苍苍的张婆婆牵着小孙子的手,枯瘦的指尖点着陆云许的名字,声音慢而软:
“当年天苍分神的清气压得城都喘不过气,是陆仙长抱着枯荣石站在城楼上,那绿黑灵光一冒,就像给咱们撑了把大伞。”
小孙子仰着小脸,肉乎乎的手指轻轻碰着刻痕,凉丝丝的触感让他眨了眨眼:
“婆婆,那青牙叔叔的狼呢?”
张婆婆摸了摸他的头,指了指 “青狼” 的注解:
“阿狼护着大家,变成星星啦,现在正看着咱们呢。”
孩童似懂非懂地点头,指尖又往剑修的短剑纹上凑,眼里满是亮晶晶的敬畏。
万宝商会的茶馆更是热闹得像开了花。
木质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桌面磨得发亮,沾着点灵芽茶的浅渍;
每桌都飘着热气,青瓷杯里的灵芽茶泛着淡绿,茶叶舒展开浮在水面,香气混着五香瓜子的咸香,漫在空气里。
伙计们穿着青布短褂,手里端着铜壶,壶嘴冒着白汽,穿梭在桌凳间。
“借过借过,刚沏的灵芽茶来咯” 的吆喝声,混着茶客的谈笑声,撞得屋梁上的灯笼轻轻晃。
戏台中央的说书人老张,穿件半旧的蓝布长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浆洗得干净。
他身前的红漆醒木泛着老包浆,手里捏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清明城的景致。
清了清嗓子,他开口时声音洪亮,瞬间压过了茶客的低语:
“话说终局之战那夜,清明城上空的黑云压得能滴出水来!天苍分神化出的清气巨人足有百丈高,脚一踩,城边的灵树就断了半截,浊气裹着冰碴子往城里灌,连玄真道长的拂尘都冻住了!”
茶客们瞬间静了,有人攥紧了手里的瓜子壳,有人往前凑了凑。老张一拍醒木,“啪” 的一声脆响,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了两下翅膀:
“就在这时,陆仙长提着陨星剑从城楼上跳下来!那剑一拔,星屑就像下雨似的,他怀里的枯荣石跟着亮,绿黑灵光顺着剑刃往上爬,竟像活物似的,缠上了清气巨人的腿!”
讲到激动处,老张站起身,折扇一开一合,模仿着挥剑的动作,蓝布衫的衣角都飘了起来:
“陆仙长喊那声‘枯荣星陨?破清浊’,整个清明城的灵气都跟着颤!灵光顺着巨人的经脉往上钻,清气‘咔嚓’就裂了,跟冰化似的!”
茶客们听得热血沸腾,角落里的老修士 ——
当年曾在城楼上递过灵泉的王修士,忍不住点了点头,眼里泛起点湿意;
穿短打的年轻修士拍着桌子叫好,铜壶里的茶水都晃出了点;
连邻桌的孩童都忘了吃瓜子,睁大眼睛盯着老张的动作。
待讲完终局,老张喝了口灵芽茶润嗓子,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赏钱 ——
有铜板,有碎银,还有人递了颗灵果。
他把赏钱收进布袋,又道:
“明日咱接着讲剑修仙长去西边斩血枫咒,那淡青剑气能辨邪祟,连树纹里的咒印都躲不过,精彩着呢!”
茶客们纷纷应和,有的说 “明日一定来”,有的问 “天魔仙长啥时候讲”,热闹的声音又漫了起来。
阳光透过茶馆的木窗,落在老张的蓝布衫上,也落在茶客们的笑脸上 ——
那些曾经的战火与苦难,早已化作故事里的波澜,藏在灵芽茶的香气里,刻在城墙的名录上,融进中三天的每一缕生机里,代代相传,从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