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许循着灵息追到山洞时,最先闻到的是浓重的血腥味。
洞口的杂草被踩得凌乱,地面上拖曳的血痕蜿蜒至洞内,玄黄色的沙灵剑刚触到洞壁,沙虫器灵就传来 “微弱生机” 的意念。
他快步踏入,只见藏锋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玄色衣袍被鲜血浸透,胸前的伤口狰狞可怖,灵脉断裂的灵力波动如同风中残烛,若不是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几乎与死人无异。
“还有救。”
陆云许心中一沉,立刻将沙灵剑插在一旁,盘膝坐在藏锋身前。
他运转《东乙枯荣经》,青绿色的木系灵力如同温润的溪流,缓缓渗入藏锋的经脉 ——
这是四圣宗木系传承中最温和的疗伤法门,能在修复灵脉的同时,护住修士的生机。
淡绿色的灵光包裹着藏锋的身躯,他眉头微微颤动,陷入昏迷的识海中,开始浮现零碎的回忆:
那年金灵才六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攥着半块麦芽糖跑过来,小手里还捏着枚磨得发亮的双鱼玉佩。
“藏锋哥哥!阿爹说这玉佩能保平安,我分你一半!”
她踮着脚,把玉佩塞进他掌心,糖渣沾在嘴角,像只偷食的小猫。
他攥着温热的玉佩,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悄悄把玉佩系在贴身的地方。
那天后,他每天都绕远路送她去学剑,路上遇到野狗,他总是把她护在身后,哪怕自己的胳膊被咬伤,也只会笑着说 “不疼”。
……
金灵十七岁那年,抱怨父亲给的佩剑太沉,练剑时手腕总是发酸。
他没说话,悄悄去后山采了千年玄铁,在山洞里搭起简易的铸剑炉。
“燃血祭剑” 的秘法灼烧着他的经脉,每一次将心头血滴入剑胚,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五脏六腑。
最后一步,玄铁突然反噬,锋利的铁屑直扑他的右手。
他想都没想,抬手去挡 ——
“嗤啦” 一声,手筋被挑断,鲜血瞬间染红了剑胚。
他忍着剧痛,继续用残存的灵力温养剑胚,直到剑身上浮现出温润的灵光,才松了口气。
送剑那天,金灵拿着剑转了好几圈,眼睛亮得像星星:
“藏锋哥哥,这剑好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
他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绳,把到了嘴边的 “手筋断了” 咽了回去,只说:
“猜的。”
……
去年金灵去灵草坡采药,不小心掉进陷阱。
他找到她时,她正抱着膝盖哭,腿上划了好几道口子。
他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伤口,她抽噎着说:
“藏锋哥哥,我以后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他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会一直保护你,不管是坏人,还是修士,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为了这个承诺,他放弃了冲击金丹的最佳时机,用损耗潜力的秘法快速提升到筑基巅峰 ——
他只想快点变强,强到能护住她的一切。
……
“阿灵…… 别碰天道宫的人……”
昏迷中的藏锋突然呢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右手无意识地攥紧,像是想抓住什么。
陆云许的木系灵力顿了顿,看着他手腕处那道狰狞的疤痕,突然想起金灵佩剑上 “赠阿灵” 的字迹 ——
原来那把剑,是藏锋用心头血铸的,是用手筋换的。
“那把剑…… 别用太久…… 会伤手……”
藏锋的声音更微弱了,像是在跟金灵说话,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我铸剑时…… 没处理好…… 剑刃太利…… 会割到你的手……”
他的眉头皱紧,像是看到了金灵被陈雨泽蒙骗的场景,又像是感受到了天道宫的阴谋,
“陈雨泽…… 是骗子…… 别信他……”
他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染红了陆云许递过去的疗伤丹。
陆云许看着他昏迷中依旧担忧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这个为了金灵牺牲潜力、挑断手筋、甚至此刻灵脉尽碎也要护她的人,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跟金灵好好告别,连一句 “我是为你铸的剑” 都没能说出口。
木系灵力继续缓缓渗入藏锋的经脉,陆云许又取出逆灵珠,让珠内的麒麟虚影释放出一丝温和的土系灵息,护住他破碎的丹田。
“你放心,我会找到金灵,把一切都告诉她。”
陆云许轻声说,像是在对藏锋承诺,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山洞外的风渐渐停了,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藏锋掌心的双鱼玉佩上,泛着淡淡的光。
昏迷中的藏锋,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陆云许的话,又像是在梦里,终于又看到了那个扎着羊角辫、拿着麦芽糖跑向他的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