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时整,庄严肃穆的法庭审判大厅内已是座无虚席。旁听席上,蓝星各界人士、媒体记者,以及部分女神族观察员正襟危坐,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审判席中央,一位身着绣有星辰与天平纹样、色泽艳丽却不失威严法袍的女神族法官端坐其上。她容颜绝美,神情却冷冽如冰峰,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随着她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庭内所有人,包括那些被镣铐锁住的蓝星女战犯,都在法警的示意下,不由自主地起身肃立。
“咚!”
沉重的法槌敲响,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厅,宣告着审判的开始。
审判长用清晰而标准的蓝星语言,声音如同珠玉落盘,却又带着千钧之力,宣读出开庭词:
“本庭,代表跨位面文明的秩序与宇宙间的正义,对林暮雪、陆小柒等被控犯有反和平罪、战争罪、反文明罪的被告,进行公开、公正的审判。”
书记员开始逐一核对被告身份。当念到“被告1,林暮雪,组织并策划针对女神族大使馆的武装袭击……”时,站在她身后的法警依照程序,用力按压了一下她的肩膀。林暮雪身体一颤,脸色灰败,低垂着眼帘,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应答:“是。”
她不敢看向旁听席,尤其是那些零星坐着的、眼神复杂的蓝星男人们。有些女战犯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些则强装镇定,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她们内心的不平静。
首席检察官,一位面容刚毅的女神族成员,手持厚重的电子卷宗站起身。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分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请法庭注意,以下证据将无可辩驳地证明被告们的罪行。”
她首先出示了书证——一份由特殊材料制成的《作战命令》原件,全息投影将其内容放大展示在法庭中央。上面清晰地写着“作战目标——第一阶段,武力夺取女神族驻蓝星大使馆控制权”,而末尾的指挥官签名,经过笔迹鉴定系统当场复核,确认是林暮雪的亲笔签名。林暮雪看到那熟悉的字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法庭开始播放影像证据。那是大使馆内部监控系统记录下的、未经任何剪辑的画面。画面中,冲入使馆的蓝星女战士们,并非她们所宣称的“只为争取权益”,她们对使馆内少数未来得及撤离的蓝星男性文员进行了推搡、欺辱,甚至有人用**击打()……()这些画面,与她们自我标榜的“正义”形成了尖锐的讽刺。
“他在撒谎!”被告席上,一名情绪激动的女战犯看到某个画面,忍不住羞愤地尖叫起来,试图打断播放。
“咚!”审判长毫不犹豫地敲下法槌,目光如电射向她:“被告保持安静!若再扰乱法庭秩序,将被立即强制带离!”
那名女战犯如同被掐住脖子,脸色涨红,在法警严厉的目光威慑下,本能地闭上了嘴。
影像播放完毕,首席检察官传唤证人。
一名看起来文弱、戴着眼镜的蓝星男性文员,小心翼翼地走上证人席。他不敢看被告席,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我当时在档案室……她们冲进来,把我……把我按在墙上,抢走了我的身份卡,还……还说了很多侮辱性的话()……我,我感觉受到了侵害……”
他的话虽然简单,却勾勒出当时恐怖的氛围。
面对如山铁证,林暮雪家族花费重金聘请的知名辩护律师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试图在绝望中寻找一丝缝隙。
“尊敬的审判长,各位陪审员。”律师开口,语调沉稳,试图混淆视听,“我方对检方出示的部分证据持有异议。首先,影像资料存在被技术处理的可能性,其真实性存疑。其次,证人的证词可能受到惊吓后记忆偏差的影响,无法作为唯一凭据。”
他顿了顿,将重点引向责任划分:“更重要的是,我的当事人林暮雪女士,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局势的受害者。她或许签署了命令,但那是在特定‘战时’压力下的决策,且其本意并非造成实质性伤害。真正的指挥链条和决策动机,可能需要进一步理清。”
他巧妙地避重就轻,试图将林暮雪描绘成一个被形势裹挟的、而非主导一切的角色。
然而,审判长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冷冷反问:“执行命令?那么,林暮雪是在执行谁的命令?”
律师一时语塞,他无法凭空捏造一个更高的“上级”。
眼见形势不利,辩护律师脑中飞速旋转,想起了法学院教授的“金律”——当你的当事人无法完全脱罪时,尽量寻找一个“更坏”的对比对象,以减轻其罪责。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正舒舒服服靠在专属沙发上,似乎……已经熟睡着了的身影?
他立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根据整个事件的结果和动机来看,最大的破坏行为、最极端的动机,显然来自于另一位被告——陆小柒!”
他伸手指向沙发上的我,义正词严:
“是她,劫持了尊贵的臻琉璃大使!是她,将事态推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而我的当事人林暮雪,从未有过实际伤害女神族成员的意图!两相比较,谁才是主犯,谁应该承担最主要责任,不言而喻!”
就在他将所有矛头引向我,试图祸水东引之际,整个法庭的目光,包括审判长和检察官,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然而,他们看到的,是深陷在柔软天鹅绒沙发里的我,双目轻阖,呼吸均匀,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绝美的脸庞上甚至带着一丝恬静——我竟然真的在这种场合,睡着了!
法庭内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寂静和低低的哗然。
审判长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敲了敲法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咳咳,你们蓝星人尽管为蓝星人辩护,至于怎么处罚侵害我们女神族的战犯,我们自有定夺,轮不到你们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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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长那句“轮不到你们插手”如同冰冷的闸门,瞬间截断了辩护律师试图祸水东引的企图,也让林暮雪家族重金聘请的律师面色灰败地坐了回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暮雪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然挣扎着抬起头,对着审判席方向,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审判长大人……我……我承认我的罪行。但陆小柒……她年纪小,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我……我愿意出资,也为她请一位辩护律师!”
她这番举动,与其说是良心发现,不如说是一种绝望中的复杂情绪——或许有对我(陆小柒)承担了主要火力的一丝感激,或许是想通过这种“仗义”行为,在女神族面前稍微挽回一点形象,又或许,仅仅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浮木。
审判长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很快,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女性实习生律师,抱着厚重的法典,战战兢兢地走到了为我设立的辩护席前。她显然是律所里最无足轻重的新人,被推出来应付这注定失败的差事。
“审判长、各……各位陪审员,”她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手指紧紧攥着文件边缘,“我……我代表被告陆小柒进行辩护。”
她翻开笔记,试图组织语言:“根据……根据初步调查,我的当事人陆小柒,她……她或许有……有自己的苦衷。她家境贫寒,可能……可能受到了某些……不公的对待,导致……导致心理压力过大……”
她越说越混乱,逻辑不清,词不达意。毕竟,“劫持女神族大使”这种铁证如山的重罪,对于一个毫无经验的实习生来说,根本无从辩护。巨大的压力让她额头冒汗,语无伦次。
“……总之!”她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勉强能说的角度,急急地道,“她的行为……她的行为虽然极端,但其初衷,可能……可能仅仅是为了帮助她的同族人,表达一种……一种诉求!而且,根据现场记录,她……她其实也并没有真正对臻琉璃大使造成实质性的身体伤害,不是吗?这……这能否被视为情节较轻……”
她的辩护苍白无力,甚至隐隐有坐实我“为了同族而犯罪”的倾向。
就在这尴尬而混乱的辩护声中,深陷在沙发里的我,仿佛被这拙劣的表演吵醒,又或许是忍不住要为自己开脱——扮作精神障碍患者以洗脱罪责。
我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带着一种茫然与懵懂,睁开了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眼神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法庭的穹顶,望向了虚无的远方。
然后,我微微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轻蔑的弧度,用一种仿佛梦呓般,却又带着刺骨冰寒与极致狂妄的语调,喃喃自语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法庭:
“女神族?呵呵……区区女神族……”
我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宇宙间最可笑的笑话。
“在我们伟大的蓝星人眼中……不过是一群……不堪一击的玩物罢了……”
我猛地抬起手,胡乱地指向审判席上的女神法官,眼神狂乱而充满侵略性:
“法庭?审判?这法庭上……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群外来雌性……指手画脚了?!啊?!”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疯癫的亢奋:
“宇宙的统治者,从来都应该是我们蓝星人!是我们!你们算什么东西?!啊?!倒反天罡!真是倒反天罡!!”
我像是陷入了某种狂热的臆想,手舞足蹈起来,尽管身体还被柔软的沙发包裹着:
“我们蓝星人……还没开始发力呢!你们……你们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以为靠着几件亮晶晶的玩具,就能统治我们伟大的蓝星?痴人说梦!哈哈哈……痴人说梦!!”
我癫狂的笑声在庄严的法庭里回荡,与周围肃穆的气氛形成了极致而荒诞的对比。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在沉睡,下一秒却如同精神病患般爆发出如此惊世骇俗言论的“主犯”。
林暮雪张大了嘴巴,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那位实习生律师彻底傻眼,呆立当场。
就连审判席上的女神法官,那万年冰封般的绝美面容上,也首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与玩味。
疯子?
还是……这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最疯狂的想法?
法庭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发病”,而滑向了一个更加诡异、更加深不可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