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陆小凡拖着断了鞋带的靴子，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鞋底与泥地摩擦的 “吱呀” 声，像只泄了气的破风箱。头上的鸟毛还没摘干净，风一吹就晃悠悠地扫过额头，痒得他直皱眉，可一抬手又怕蹭到脸上没擦干净的鸟屎，只能憋屈地龇牙咧嘴。
“我说灾星，你这靴子是纸糊的吧？刚捡的就断鞋带，我看你干脆改名叫‘装备杀手’得了。” 赵天龙的吐槽像机关枪似的停不下来，他晃了晃胳膊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还有我这伤，要不是沫儿姐治疗及时，现在早成野猪粪了。你说你除了引怪和掉链子，还能干点啥？”
陆小凡刚想反驳，脚下突然踢到块石头，身子一歪差点摔个狗啃泥，幸好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树干。树皮上黏糊糊的树脂蹭了满手，他气得直跺脚：“我乐意啊？这破运气谁要谁拿走！再说刚才野猪王不也栽在我这‘霉运’上了？要不是我共享厄运，你能砍中它眼睛？”
“嘿你这小子还敢顶嘴！” 赵天龙眼睛一瞪，猛地停下脚步，攥着断剑的手关节都泛白了，“引野猪群冲我小队的是你，踩陷阱把我缠进藤蔓的是你，失明后瞎转悠差点被黏液喷中的还是你！要不是沫儿姐拦着，我早把你按在地上摩擦了！”
陆小凡也来了火气，忘了脚背的疼，梗着脖子凑上去：“摩擦？来啊！谁怕谁！我这圣骑士虽然菜，但抗揍！你要是能把我揍出好运来，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够了！” 苏沫儿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她转过身，十字架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眼神扫过两人，最后落在赵天龙身上，“刚才要不是陆小凡冲过来挡在我前面，我早被野猪王撞飞了。还有厄运共享，那是系统技能，不是他故意捣乱。”
赵天龙愣了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不是不知道陆小凡刚才救了人，可一想到这小子从头到尾闯的祸，气就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道：“那他也不能次次都这么坑吧？跟他组队早晚得被坑死！”
“你以为我想坑你？” 陆小凡委屈得差点跳起来，“我这隐藏属性【灾厄缠身】，幸运值 - 9999！你见过谁挖矿能挖塌矿洞？开宝箱能开出‘谢谢惠顾’字条？连喝瓶药水都能喝出中毒 debuff 的？我要是故意的，我出门被雷劈！”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 “咔嚓” 响了一声，一道细微的闪电划破云层，正好落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上，焦糊味瞬间飘了过来。陆小凡吓得一缩脖子，赵天龙看得目瞪口呆，苏沫儿也忍不住扶了扶额。
“行吧，算你狠。” 赵天龙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语气却软了不少，“但你这运气也太邪门了，以后组队你可得离我远点。”
“谁想跟你凑一块儿似的。” 陆小凡嘀咕着，刚想挪开脚步，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朝着旁边的田埂摔去。眼看就要摔进满是泥浆的稻田，苏沫儿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他的后领，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站稳了。” 苏沫儿的指尖碰到他后背的布料，带着淡淡的暖意。她看着陆小凡满身狼藉的样子，突然开口：“你的属性面板我刚才瞥见了，圣骑士的基础生命值比一般职业高 30%，还有被动减伤。刚才野猪王的冲撞要是换了别人，早被秒了。”
陆小凡愣了愣：“你看得见我的属性面板？”
“组队状态下能看到基础属性。” 苏沫儿解释道，“你的体力值比同等级圣骑士高不少，刚才被陷阱黏液沾到，换了普通玩家早过敏昏迷了，你只是起了点疹子，这应该也是【灾厄缠身】的副作用 —— 极端倒霉反而让你对负面状态有了抗性。”
赵天龙也凑了过来，挠了挠头：“真的假的？那他这属性到底是坑还是挂啊？”
“不好说。” 苏沫儿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陆小凡脖子上露出的半截厄运之戒，“但他的‘倒霉’不是单纯的菜，刚才野猪王突然滑倒，明显是厄运共享起了作用。如果能摸清规律，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陆小凡听得眼睛发亮：“沫儿姐，你是说我这倒霉劲儿还有用？”
“至少刚才没拖后腿。” 苏沫儿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先回村吧，明天拿了奖励，说不定能找到控制这属性的办法。”
三人刚走到村口，就听见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几个玩家围着村头的水井指指点点，为首的是个留着寸头的壮汉，Id 显示 “铁锤”，手里攥着把生锈的矿镐，正对着水井骂骂咧咧：“这破井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出不来水了？肯定是有人搞鬼！”
“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早上来还能打水呢。” 旁边两个玩家赶紧摆手，其中一个瞥见陆小凡，突然指着他喊道：“是他！昨天就是这小子挖塌了矿洞，说不定把地下水脉搞断了！”
铁锤猛地转过头，眼神像刀子似的剜过来：“小子，是你干的？”
陆小凡赶紧摆手：“别冤枉人啊！矿洞塌方是意外，再说矿洞在村西头，水井在村东头，八竿子打不着！”
“谁知道你这灾星是不是走到哪祸祸到哪！” 铁锤往前一步，矿镐在手里转了个圈，“新手村就这么一口水井，今天要是不把水弄出来，我让你回不了城！”
赵天龙立刻挡在陆小凡前面，抽出断剑：“想打架？我狂龙奉陪！”
“狂龙？没听过。” 铁锤嗤笑一声，身后的两个玩家也围了上来，“我们‘磐石小队’在新手村也是有头有脸的，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苏沫儿悄悄拉了拉陆小凡的衣角：“别冲动，他们等级都在 12 级以上，硬拼吃亏。你试试能不能触发点‘意外’，但别伤到自己。”
陆小凡咽了口唾沫，心里直打鼓。他往前迈了一步，刚想解释，脚下突然被石头绊倒，整个人朝着铁锤扑了过去。铁锤下意识地抬手一挡，结果被陆小凡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正好踩在水井旁边的青苔上，“噗通” 一声摔进了井里。
“救命！我不会游泳啊！” 铁锤在井里扑腾着，溅起的水花把旁边两个玩家淋成了落汤鸡。
陆小凡趴在地上，一脸茫然：“我真不是故意的……”
“还愣着干嘛？救人啊！” 苏沫儿喊道。赵天龙赶紧找了根绳子扔下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铁锤拉上来。铁锤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指着陆小凡想说什么，突然打了个喷嚏，鼻子里流出两道鼻涕，逗得围观玩家哈哈大笑。
“你…… 你给我等着！” 铁锤气得浑身发抖，带着队友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玩家也散了，有人小声嘀咕：“不愧是‘天选倒霉蛋’，走到哪都有热闹看。”
陆小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苏沫儿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水井：“刚才铁锤掉下去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井里有异响，说不定不是水脉断了，是有东西堵住了。”
赵天龙凑到井边往下看：“这么深，怎么看得到？要不找根绳子吊个人下去看看？”
“我来试试。” 陆小凡突然开口。他刚才摔下去的时候，手好像碰到了井壁上的一个凸起，说不定是机关。他找来根长绳系在腰上，让赵天龙和苏沫儿拽着，慢慢往下放。
井壁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陆小凡刚往下爬了两米，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井底坠去。赵天龙和苏沫儿赶紧使劲拉绳子，可绳子 “咔嚓” 一声断了，只听见 “咚” 的一声闷响，陆小凡摔进了井底。
“陆小凡！” 苏沫儿急得喊道。
“我没事！” 井底传来陆小凡的声音，带着点回音，“井底有东西！好像是个铁笼子！”
赵天龙赶紧找了根更粗的绳子扔下去：“抓稳了！我们拉你上来！”
陆小凡抓住绳子，刚被拉到一半，突然感觉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低头一看，是根水草，水草下面连着个生锈的铁笼子，笼子里装着个拳头大的水晶，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这是什么玩意儿？” 陆小凡伸手去碰，手指刚碰到水晶，突然传来一阵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发现 “怨念结晶碎片”，蕴含微弱的黑暗能量，可用于解锁隐藏任务。】
“怨念结晶？” 苏沫儿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村长昨天说过，新手村几十年前发生过瘟疫，死了不少人，怨气凝聚成了结晶，难道就是这个？”
陆小凡刚想把水晶拿出来，突然感觉笼子剧烈晃动起来，井底的水位开始上涨，浑浊的水花里冒出几只黑色的虫子，朝着他爬过来。
“不好！有怪物！” 陆小凡赶紧抓住绳子，“快拉我上去！”
赵天龙和苏沫儿使劲往上拉，刚把陆小凡拉出井口，井底就传来 “轰隆” 一声，浑浊的井水喷涌而出，溅了三人一身。等水花平息下来，水井里的水又恢复了正常，清澈的泉水汩汩往外冒。
“真出水了！” 赵天龙惊喜地喊道。
陆小凡摊开手，手里躺着那枚黑色的水晶，表面的黑气已经消散了不少：“刚才就是这玩意儿堵住了水井，我一碰它，水就通了。”
苏沫儿接过水晶，仔细看了看：“这应该就是怨念结晶，村长说不定知道怎么用。我们先去村部看看，说不定奖励和这东西有关。”
三人刚走到村部门口，就看见村长王老汉正蹲在门口抽烟，看到他们手里的水晶，眼睛突然亮了：“你们居然找到了怨念结晶碎片？”
“村长，这东西是干嘛用的？” 陆小凡赶紧问道。
王老汉磕了磕烟袋锅，叹了口气：“几十年前新手村闹瘟疫，是个路过的牧师用净化术控制住的，但有几个病人怨气太重，死后化成了怨念结晶，散落在村里各个角落。这些结晶会污染环境，水井就是被它堵了。”
“那我们找到这个，有奖励吗？” 赵天龙搓了搓手，满眼期待。
王老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三个布包：“当然有。这是清理毒芹的奖励，每人二十银币，还有一瓶初级防御药剂。至于这怨念结晶碎片，你们要是能集齐十片，我能给你们换个更好的奖励。”
陆小凡接过布包，刚打开，里面的银币突然 “叮铃哐啷” 掉了出来，滚得满地都是。他赶紧去捡，结果刚捡起一枚，又把旁边的药瓶碰倒了，药剂洒在地上，冒起一阵白烟。
“靠！” 陆小凡气得直跺脚，“就不能让我顺利拿次奖励吗？”
“别生气别生气。” 王老汉赶紧递给他一个新的药瓶，“这孩子，运气真是…… 不过怨念结晶碎片只有你能找到，别人碰都碰不到，这也是你的本事。”
陆小凡愣住了：“只有我能找到？”
“是啊。” 王老汉点了点头，“怨念结晶只吸引极端倒霉的人，新手村这么多玩家，也就你能触发它的感应。明天你们去清理野猪林深处的毒芹，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碎片。”
苏沫儿眼睛一亮：“这么说，陆小凡的【灾厄缠身】反而成了寻找结晶的钥匙？”
“可以这么说。” 王老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了，天快黑了，村部要关门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三人走出村部，赵天龙突然拍了拍陆小凡的肩膀：“行啊灾星，没想到你这倒霉劲儿还有这用处。明天我们一起去野猪林深处，争取多找几块碎片。”
陆小凡惊讶地看着他：“你不嫌弃我坑了？”
“嫌弃归嫌弃，但你这体质太特殊了。” 赵天龙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要是没有你，水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水呢。再说有沫儿姐在，就算你闯祸也能救回来。”
苏沫儿笑着补充：“明天我带足治疗药剂，陆小凡负责引怪和找结晶，天龙你负责输出，我们分工合作。”
“好！” 陆小凡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脚下却又踩空了，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墙。他尴尬地笑了笑，却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倒霉劲儿有用。
三人走到村里的酒馆门口，赵天龙突然停下脚步：“走，我请客！庆祝我们‘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队友了！”
“你有钱吗？” 陆小凡吐槽道。
“刚拿了二十银币，够喝几杯麦酒了！” 赵天龙说着，率先走进了酒馆。
酒馆里很热闹，不少玩家在喝酒聊天。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刚过来点单，陆小凡突然感觉头顶一凉，抬头一看，屋顶的吊灯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桌子中央，把杯子都震倒了。
服务员吓得脸都白了：“对不起对不起！这灯昨天还好好的！”
“没事没事，他碰倒的。” 赵天龙赶紧指着陆小凡，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
陆小凡：“……”
苏沫儿忍不住笑了，从背包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桌子：“换张桌子吧，看来这位置跟你犯冲。”
三人刚换到旁边的桌子，就听见邻桌传来一阵嗤笑声：“你们看，那不是‘天选倒霉蛋’吗？居然还有人敢跟他组队，不怕被坑死？”
陆小凡抬头一看，是刚才在水井边围观的两个玩家，正对着他指指点点。赵天龙刚想发作，被苏沫儿拦住了。
“别理他们。” 苏沫儿低声说，“我们先点单，明天还要去野猪林。”
陆小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可他刚拿起菜单，突然感觉椅子腿断了，整个人朝着旁边倒去，正好撞在邻桌的玩家身上。那玩家手里的麦酒洒了一身，气得跳起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小凡赶紧道歉。
“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 那玩家抬手就要打过来，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正好撞在旁边的酒桶上，酒桶倒下来，把他浇成了落汤鸡。
酒馆里的玩家哄堂大笑，那玩家气得满脸通红，爬起来灰溜溜地跑了。
赵天龙笑得直拍桌子：“灾星，你这自带的‘倒霉反弹’也太牛了！以后谁惹我们，就让你去碰他一下！”
陆小凡也笑了，拿起菜单认真点单：“给我来份烤面包和麦酒，这次我肯定能顺利吃到！”
可当服务员把烤面包端上来的时候，一只老鼠突然从桌底窜出来，叼着面包就跑了。陆小凡看着空荡荡的盘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沫儿递给他一块自己的面包：“吃我的吧，看来今天你的面包运不太好。”
陆小凡接过面包，咬了一大口，心里暖暖的。窗外的月亮升了起来，洒下淡淡的银光，酒馆里的笑声和麦酒香混在一起，格外温馨。他看着对面的苏沫儿和赵天龙，突然觉得，就算幸运值是 - 9999，有这样的队友，好像也没那么倒霉。
吃完东西，三人各自回了临时住所。陆小凡躺在床上，摸着怀里的怨念结晶碎片，又看了看属性面板上的【灾厄缠身】，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打开聊天框，给苏沫儿和赵天龙发了条消息：“明天见，争取多找几块结晶！”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突然没电关机了。陆小凡：“……”
算了，倒霉就倒霉吧，反正明天还有队友一起呢。他把结晶放在枕头底下，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进入了梦乡。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脸上，好像连月亮都在为他即将到来的冒险而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