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王宫的正殿内,烛火通明如昼。李世民身着常服端坐于上,手中摩挲着一枚从高句丽府库中寻得的青铜符节,目光扫过阶下的李靖、李积、房玄龄、杜如晦等重臣,开门见山道:“高句丽已平,如何长治久安,避免再生叛乱,是眼下最紧要的事。诸卿有何高见?”
话音刚落,李积便率先躬身道:“陛下,可效仿辽东旧例,直接设立州县,派遣大唐官吏治理,推行均田制与府兵制,逐步同化其民。” 此语一出,立刻引发热议。兵部尚书附和道:“李将军所言极是!直接设治可彰显大唐权威,杜绝旧势力死灰复燃。”
房玄龄却缓缓摇头:“高句丽民风剽悍,且与中原隔阂已久,若强行推行州县制,需派驻大量兵力镇守,耗费粮草无数,恐重蹈隋炀帝覆辙。何况其贵族在民间根基深厚,一味打压只会激起怨恨。” 杜如晦亦补充道:“此战我军伤亡已重,亟需休养生息,若再陷入治理纷争,于国不利。”
李世民指尖轻叩案几,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李靖。老将军捋着长须道:“臣以为,可采羁縻之策。保留其旧俗,任用降附贵族,既安抚民心,又减少抵抗;同时设都护府统兵镇守,握其兵权,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此议正中李世民下怀。他起身走到沙盘前,指尖划过高句丽故地:“玄龄与药师所言极是。高句丽地形复杂,部族林立,直接设州县风险太大。羁縻之策,以当地人为官,顺其风俗,方能减少抵触;以大唐兵将镇守,握其命脉,方能确保臣服。”
次日清晨,一道圣旨传遍平壤城:设立 “安东都护府”,治所暂设平壤,以战功卓着的左武卫大将军薛万彻为都护,统兵三万镇守。旨意中明确规定,原高句丽贵族凡诚心归降者,皆可保留原有爵位,担任州、县两级官吏,治理地方民政;其下辖百姓仍依旧俗生活,婚丧嫁娶、赋税徭役可暂循旧制,但必须改用大唐历法,悬挂大唐旗帜,所有政令需经安东都护府核准。
消息传出,高句丽降臣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崔氏、金氏等大族首领连夜联名上书,表态愿 “世代遵从大唐号令,誓死效忠陛下”。薛万彻到任后,立刻与降官们划定治理边界,核查户籍田亩,同时在平壤周边修筑三座军城,将精锐骑兵部署在交通要道,形成 “以兵制官,以官治民” 的格局。百姓见生计未受侵扰,且唐军秋毫无犯,原本的戒备渐渐消散,市井间已能看到挑着货担的商贩穿梭往来。
治理之策既定,李世民又将目光投向半岛南部的新罗与百济。三日后,王宫偏殿内,新罗、百济使者身着朝服,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 唐军平定高句丽的雷霆之势,早已震慑了这两个小国。
李世民端起茶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尔等国君派你们前来,是为观风色,还是为求庇护?” 新罗使者连忙叩首:“小国久仰大唐天威,愿岁岁朝贡,永为藩属。” 百济使者亦紧随其后:“臣国愿遵大唐号令,绝不敢有二心。”
“既为藩属,便需守藩属之礼。” 李世民将一份疆界图掷于地上,“此乃朕划定的疆界,新罗归还原占高句丽南部土地,百济不得再侵扰新罗边境。此后三国凡有争端,需先禀明安东都护府,再报长安,不得私自发兵。”
使者们趴在地上,目光扫过地图上清晰的红线,冷汗浸湿了衣袍。李世民见状,语气愈发严厉:“昔日你们借高句丽之乱相互攻伐,朕念及远邦,未曾深究。今日大唐平定辽东,若再敢生事,休怪朕兵锋所指!”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两人连连叩首,几乎要瘫倒在地。李世民挥了挥手:“回去转告你们国君,明年开春需亲自入朝觐见,呈献贡物。若逾期不至,后果自负。”
待使者狼狈退去,房玄龄上前道:“陛下此举,既震慑了三韩,又为安东都护府减轻了边境压力,实在高明。” 李世民却神色凝重:“羁縻之策非长久之计,需徐徐图之。待数年之后,民心归附,再逐步推行中原制度,方能真正将高句丽纳入大唐版图。”
此时的平壤城外,安东都护府的旗帜已高高升起。薛万彻正与高句丽降官核查赋税名册,街道上的唐军与当地百姓和睦相处;远方的疆界线上,新罗、百济的士兵已开始后撤。一场征战的落幕,正开启着大唐治理东亚的崭新篇章,而平壤王宫的定策,已然为这篇章写下了坚实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