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些(拉萨),布达拉宫红山之巅。巍峨的宫殿内,气氛凝重如铁。松赞干布高踞虎皮宝座之上,年轻的脸上已褪去稚嫩,取而代之的是高原雄主特有的锐利与深沉。下方,吐蕃各部首领、重臣分列两侧,目光都聚焦在风尘仆仆、面带悲愤的禄东赞身上。
禄东赞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沉痛与紧迫:“…赞普!诸位首领!臣此次出使唐廷,非但未能迎回公主,反遭李世民百般羞辱!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视我吐蕃如草芥,视赞普如藩属!更可惧者,唐廷已获数种神物!”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惊悸:“其一,名为‘猛火油’!遇火即燃,水泼不灭,焚城灭营,如同地狱之火!其二,有雷霆之器(火药),声若霹雳,可开山裂石!其三,更有筑城奇物‘贞观泥’!臣亲眼所见,唐人以之涂抹萧关,坚固更胜钢铁!假以时日,其边塞雄关皆披此坚甲,我吐蕃勇士纵有冲天之勇,亦难越雷池半步!”
大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之声。猛火油、雷霆之器、坚不可摧的城墙…这些消息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吐蕃首领的心头。
“李世民!”禄东赞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愤怒,“其心叵测!一面以天可汗之名,行羁縻之策;一面厉兵秣马,革新驿路(他得知了新驿制的效率),发展奇技!其意为何?其志在鲸吞天下!我吐蕃地处高原,物产不丰,人口不及唐之十一!若待其神物大成,边关尽固,国力鼎盛之时,我吐蕃…必为其口中之食,板上之肉!”
他猛地跪下,以头触地,声音嘶哑而决绝:“赞普!诸位首领!不能再等了!坐以待毙,唯有亡国灭种!趁其神物尚未普及全军,趁其边关未及尽数加固,趁其国力尚未尽数投入西南!我吐蕃当倾国之力,先发制人!以雷霆之势,攻其必救!臣以为,当首取松州(四川松潘)!”
“松州?”一位老成持重的部落首领皱眉,“松州虽非唐廷核心腹地,但地处要冲,扼守川西入高原咽喉,唐廷必重兵把守,恐难速下。”
“正因其扼守要冲!”禄东赞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战略家的光芒,“拿下松州,便可切断唐廷富庶巴蜀之地与陇右、西域之联系!唐廷西南半壁,尽在我吐蕃铁蹄威胁之下!李世民必遣大军来援!届时,我吐蕃可依托高原天险,以逸待劳,将唐军主力拖入高原泥沼!消耗其国力,挫其锐气!同时,可联络吐谷浑残部、党项诸部,袭扰唐廷西北!让其首尾难顾!”
他环视众人,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此乃生死存亡之战!胜,则我吐蕃威震高原,震慑唐廷,获取其神物之秘,甚至可迫其割地、和亲、称臣!败…则万事皆休!然,与其坐等唐廷磨利刀锋,不如趁其羽翼未丰,放手一搏!我吐蕃勇士,生于苦寒,长于征战,何惧唐狗?!”
禄东赞的煽动,点燃了吐蕃贵族心中固有的扩张欲望和对唐廷财富的贪婪,也成功激起了他们对“神物”的恐惧和先发制人的渴望。
松赞干布缓缓站起身,年轻的脸上布满寒霜。禄东赞的分析,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唐廷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他扫视着下方群情激愤的首领们,猛地抽出腰间的金刀,重重劈在面前的桌案上!
“呛啷!”刀锋入木三分!
“传本赞普令!”松赞干布的声音如同高原的寒风,冰冷而充满杀意,“征调苏毗、羊同、白兰诸部及卫藏精兵,集结二十万!囤积粮草于青海湖畔!命大论(宰相)噶尔·东赞域松(禄东赞)总督军务!先锋大将论钦陵(禄东赞之子,历史上吐蕃名将),率本部精骑三万,即刻南下,兵锋直指松州!此战,乃我吐蕃立国存续之战!只许胜,不许败!”
“吼!吼!吼!”大殿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战争的巨兽,在高原之巅,睁开了猩红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