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站在原地，半天没敢动。
脚踝上那滑腻冰凉的触感好像还留着，脑子里全是那条小黑蛇惨绿色的眼睛。那眼神太他妈瘆人了，不像野兽，倒像个活了几百年的老鬼在打量砧板上的肉。
他猛地弯腰，撩起裤腿仔细看。脚踝皮肤上除了之前战斗留下的淤青，啥也没有，连个红印子都没。可刚才那刺痛感是真的！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是疼，是后怕。这黑风山脉真邪门到家了，刚干趴下个地底老怪物，转头又冒出这种鬼东西。
“呜……”紫兽一瘸一拐地凑过来，鼻子在他脚边嗅来嗅去，喉咙里发出困惑的咕噜声，显然也没发现异常。
凌尘心沉了下去。连紫兽都察觉不到？那玩意儿到底什么来头？
他不敢再待，背起依旧昏迷的阿星，拄着斩孽剑，催促紫兽赶紧离开这片林子。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总觉得阴影里有双绿眼睛在盯着他。
必须尽快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疗伤，不然迟早被这些鬼东西耗死。
他在山里又绕了大半天，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山洞。洞口不大，里面却挺深，干燥，没什么野兽气味。
他小心翼翼地把阿星放在最里面干燥的草堆上，自己守在洞口，斩孽剑横在膝前，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运转功法，内视己身。伤势依旧惨不忍睹，但不知道是不是生死边缘蹦迪太多次，经脉的韧性好像强了那么一丝丝？那团星紫之力依旧死气沉沉，但似乎……没那么排斥《万毒淬体诀》的运转了？
他尝试着引导一丝微弱的星力，混合着此地稀薄的灵气，缓缓滋养阿星的经脉。她脸色还是白得吓人，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点。
“你可快点醒吧……”凌尘叹了口气，这丫头醒着的时候嫌她麻烦，真昏过去了，心里又空落落的。
夜深了。
山林里静得只剩下风声和偶尔不知名虫子的低鸣。
凌尘不敢睡死，半眯着眼调息。斩孽剑静静地躺在他手边，偶尔会极其微弱地颤动一下，像是在自主吸收着空气中游离的能量修复自身。
突然！
他膝上的斩孽剑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凌尘瞬间惊醒，一把抓住剑柄！
几乎同时——
“呃啊——！”
山洞深处，阿星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呻吟！
凌尘猛地回头，只见躺在草堆上的阿星，身体不知何时蜷缩了起来，剧烈地颤抖着！她眉心那个隐没的九角星辰王印，此刻正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闪烁着极其不稳定的、时而银亮时而晦暗的光芒！
一股混乱、暴戾、又带着无尽悲伤的星辰之力，如同失控的洪水，从她体内爆发出来，冲击着小小的山洞！石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阿星！”凌尘冲过去，想按住她，却被那股混乱的力量猛地弹开，撞在石壁上，牵动伤口，又是一口血喷出。
“压制不住……好痛苦……母亲……为什么……”阿星双目紧闭，眼泪却不断从眼角滑落，她无意识地挥舞着手臂，指尖划过空气，带起一道道扭曲的星辉轨迹，充满了毁灭气息。
是那滴怨泪！还有她体内刚刚觉醒、却无法控制的王族力量在冲突！
再这样下去，她要么力量暴走自我毁灭，要么再次被那冰冷的星灵意志彻底吞噬！
凌尘心急如焚，想靠近，却被那越来越强的能量场推得步步后退。斩孽剑在他手中嗡鸣不止，剑身上的裂痕都亮了起来，似乎也想做点什么，但它自身状态太差，根本无力介入这种层面的力量冲突。
怎么办？！
眼看阿星周身的星辉越来越狂暴，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渗出银色的光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道细小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洞口。
是那条小黑蛇！
它盘踞在洞口一块岩石上，昂着小脑袋，那双惨绿色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山洞内能量失控的阿星。
凌尘心脏骤停！这鬼东西怎么找来的？！它想干什么？！
他握紧斩孽剑，死死盯着它，准备拼命。
然而，小黑蛇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它只是那么看着，然后，微微张开了嘴。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一股极其隐晦、冰冷、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精神波动，如同水纹般，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精准地笼罩了痛苦挣扎的阿星。
说也奇怪，那原本狂暴失控、连凌尘和斩孽剑都无法靠近的星辰之力，在这股冰冷精神波动的笼罩下，竟然……缓缓地平复了下来？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
阿星身体的颤抖逐渐停止，眉心的王印光芒也趋于稳定，虽然依旧明亮，却不再闪烁不定。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再次陷入了沉睡，只是呼吸依旧急促，额头上全是冷汗。
那股混乱暴戾的气息，消失了。
山洞内恢复了寂静。
凌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又看向洞口那条小黑蛇。
小黑蛇做完这一切，惨绿色的眼睛淡淡地扫了凌尘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一丝……嫌弃？
然后，它尾巴一摆，如同融入阴影般，再次消失不见。
来无影，去无踪。
凌尘站在原地，握着剑，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蛇……他妈的在帮阿星？为什么？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走到阿星身边，检查了一下。她体内的力量确实稳定了，但像是被强行镇压下去的，隐患肯定还在。而且，他注意到，阿星的右手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蛇形印记？
凌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黑风山脉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他看着洞外浓重的夜色，感觉每一片阴影里，都可能藏着未知的危险，或者……像那条黑蛇一样，无法理解的“存在”。
而阿星手腕上那个新出现的印记，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又像是一个……甩不掉的烙印。
他握紧了斩孽剑，指节发白。
必须……尽快变得更强！
否则，别说报仇，连活着走出这片山脉，都成问题。
他盘膝坐下，不再犹豫，开始更加疯狂地运转《万毒淬体诀》，哪怕经脉如同刀割，也要强行吸收灵气，冲击瓶颈。
就在他心神沉入修炼的某一刻——
他怀中那本父亲笔记，再次……微微发热。
这一次，发热的不是记载《铸兵》的那几页，而是……更靠前的位置，一幅他之前一直没太在意过的、描绘着某种奇异植物图谱的页面。
那植物，通体漆黑，叶片狭长，顶端却开着一点惨绿色的、如同眼睛般的……小花。
图谱旁边，只有两个模糊的古字标注：
【蛇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