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河随商队离开青霖城的同时,书院深处,一场关于青铜匣的激烈争论正在进行。
守正堂密室内,山长、玄镜长老、苏文轩以及另外两位核心长老围坐,中央玉台上,正是那枚散发着阴寒气息的青铜匣。
“山长,影阁此次在南疆的行动,足以证明他们对此匣志在必得,且对林婉如的线索掌握不逊于我们。”一位面色赤红、脾气火爆的长老沉声道,“李清河此行,吉凶难料。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尽快打开此匣,获取其中秘密,掌握主动权!”
玄镜长老摇头:“赤炎师弟,稍安勿躁。‘血纹锁’非同小可,强行开启,匣毁秘失,前功尽弃。林婉如的血脉,仍是目前最稳妥的钥匙。”
苏文轩开口道:“玄镜师叔所言有理。但形势逼人,我们或许可以尝试……有限度的刺激。李师弟模拟出的那道波动,既然能与印记共鸣,或许……可以作为一种‘弱钥匙’,尝试引导禁制,窥探一丝内部情况,而不至于触发自毁。”
山长一直沉默不语,此刻缓缓开口:“文轩,你有几成把握?”
苏文轩沉吟片刻:“不足三成。但值得一试。若能窥得一丝线索,或可验证某些猜测,甚至……找到其他开启的契机。”
山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青铜匣上:“既然如此,那便一试。玄镜师弟,由你主导,文轩辅助,务必小心。”
“是!”玄镜与苏文轩领命。
当日深夜,蕴灵殿地下密室,阵法光芒大盛。玄镜长老手持罗盘,引导阵法之力,形成一个柔和的光罩,将青铜匣笼罩。苏文轩则立于一旁,将自身精纯灵力缓缓注入光罩,同时,他取出了一枚玉简,其中记录着李清河当日模拟出的那道波动韵律的详细数据。
他依照数据,开始以自身灵力,极其精细地模拟那清正而悲怆的波动,如同音律般,一波波地导向青铜匣的禁制核心。
起初,禁制毫无反应,血煞之气依旧沉寂。但随着模拟波动的持续注入,那丝微弱的清正气息,仿佛被从沉睡中唤醒,开始微微颤动,与外来波动产生共鸣!匣身表面的暗红色纹路,竟然开始流转起微弱的光芒!
“有效果!”玄镜长老低呼,全力维持阵法稳定。
苏文轩精神一振,更加小心地控制着波动频率。共鸣越来越强,那清正气息逐渐活跃,甚至开始尝试“冲刷”周围的血煞禁制!然而,血纹锁的核心极其稳固,清正气息的冲击如同蚍蜉撼树。
就在众人以为此法仅止于此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共鸣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或许是那“心念印记”感受到了同源波动的持续刺激,青铜匣内部,猛地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直透灵魂的碎裂声!仿佛某种平衡被打破了!
紧接着,一道虚幻的、由清光构成的模糊人影,从匣子表面浮现出来!那人影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辨出是一个男子的轮廓,散发着浓烈的悲愤与不甘的意念!
同时,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怨毒的意念碎片,强行涌入在场所有人的脑海:
“赵……汝成!背信……窃国……血祭……苍生……林公……冤……匣中……图……水道……黄泉……眼……钥匙……在……血……”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清光人影剧烈闪烁一下,猛地炸开,化作点点流光消散!而青铜匣表面的血煞纹路瞬间变得猩红刺眼,一股狂暴的能量即将爆发!
“不好!禁制要反噬!”玄镜长老大惊失色,全力催动阵法压制!
苏文轩也立刻切断了模拟波动,与玄镜长老合力,才勉强将那股爆发的血煞之力重新封印回匣内。青铜匣恢复了平静,但表面似乎多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纹。
密室内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震惊与骇然!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意念碎片透露的信息,实在太惊人了!
赵汝成背信窃国?血祭苍生?林天南蒙冤?匣中有图?涉及水道和黄泉眼?钥匙在……血?
这碎片化的信息,拼凑出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黑暗和庞大的阴谋!甲子旧案,恐怕真的只是冰山一角!
“立刻封锁消息!今日之事,绝密!”山长率先回过神来,厉声下令,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青铜匣的秘密,终于显露了一丝狰狞的真相,却也引来了更深的迷雾和……更大的危机。
青铜匣的异动,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书院最高层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消息被严格封锁,但山长、玄镜、苏文轩等寥寥数人,心中都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赵汝成背信窃国”、“血祭苍生”、“林天南蒙冤”、“水道黄泉眼”、“钥匙在血”……这些碎片化的词语,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甲子年的“血髓贡缎”事件,或许并非简单的贪腐或邪术修炼,而是一场更宏大、更血腥阴谋的开端或组成部分!赵汝成所图,恐怕是动摇国本!
而那“钥匙在血”,更是让人浮想联翩。是指林婉如的血脉?还是指某种血腥的祭祀仪式?青铜匣中提到的“图”,又是什么?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更加紧迫地指向了南疆,指向了林婉如。
苏文轩的压力倍增。他加派了人手,通过更隐秘的渠道,向雾隐镇方向传递指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李清河的安全,并尽快找到林婉如。同时,他也开始暗中调动书院在朝堂和江湖中的其他力量,秘密调查赵汝成失踪后的蛛丝马迹,以及“血祭”、“水道”等相关秘闻。
青霖城内,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变得更加湍急。郡守府参事王朗依旧称病不出,但其府邸周围的眼线增加了数倍。影阁的活动也变得更加诡秘,几次小规模的冲突在阴暗角落发生,双方各有损伤,但都默契地没有扩大事端。
陈默的伤势在丹药和自身调养下,逐渐好转,已能自由行动,但修为恢复缓慢。他得知青铜匣的异动和李清河已前往南疆后,沉默良久,最终只对苏文轩说了一句:“护他周全。”便再次投入到自身的恢复中,他知道,更大的风暴需要更强的力量。
而此刻的李清河,正随着“百草商队”的货船,航行在通往南疆的蜿蜒水道之上。两岸风光逐渐从熟悉的平原丘陵,变为险峻的峡谷和茂密的原始丛林,空气变得潮湿闷热,隐隐传来兽吼虫鸣。他穿着粗布衣衫,混在杂役中,做着搬运、清洁的杂活,低调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默默适应着陌生的环境。
他抚摸着指尖那枚已滴血认主的“隐踪戒”,感受着其带来的微弱伪装效果,心中既紧张又充满期待。青霖城的纷争暂时远去,但南疆的迷雾就在眼前。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不仅是书院的使命,更是揭开一场沉埋甲子冤案、阻止更大阴谋的希望。
前路艰险,但他已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