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霰白眸光轻动,悬于半空的光幕瞬间无声消散。
空间泛起细微涟漪,一道身影从中踏出——
是迦夜。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黏在眉骨,周身还萦绕着未散的戾气。
可那双猩红未褪的眼眸在触及到凌霰白的瞬间,便倏然亮起。
沾血的唇角不自觉上扬,露出那两颗标志性的虎牙尖尖,连带着那股子凶性都收敛了大半。
他几步冲到凌霰白面前,不由分说地将人揽入怀中。
鼻尖眷恋地蹭过那截凝白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熟悉的气息。
雪松的冷冽混着柑橘的清涩,纯粹、干净,令他浑身的躁动都平复了下来。
整个人卸下了所有防备,透出一股疲惫却餍足的慵懒来。
末了,他抓起凌霰白的手往自己腰间一搭,无声索取着更多。
凌霰白任由他动作,指尖却在不经意间触到了对方腰侧那破损的衣料,眉头微蹙。
“你……”
“小伤。”
迦夜满不在乎地说道,忽然,他话锋一转。
“对了,这次副本我遇到了个老朋友。”
凌霰白眼睫微垂,看向他,没说话。
迦夜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还记得吗?就上次送你玉佩的那位。”
他咬字清晰,语气轻缓,偏生字里行间都浸着浓浓的醋意。
“……”
凌霰白这才想起还有这茬。
当初在[血色回廊],那位身着旗袍的女子确实抛给过他一枚玉佩。
但那天变故太多……咳……
他和迦夜谁都没顾上这事,之后更是彻底将其抛到了脑后。
见凌霰白不语,迦夜眸色微暗,忽然偏头叼住那玉似的耳垂,齿尖不轻不重地磨了磨。
明明是报复性的举动,却生出一丝隐晦的暧昧来。
“玉佩呢?”
他低声问道,温热吐息拂过耳廓。
凌霰白眼睫轻颤,掌心向上虚握,一枚泛着浅浅柔光的天青色玉佩凭空浮现。
迦夜眼瞳微眯,伸手将那玉佩一把抓过,却不知触碰到了哪里——
“咔”的一声脆响,玉佩迸发出刺目的青光,封存在其中的影像骤然展开:
画面中的木青辞,正宛若蜘蛛般编织着情网。
对着不同的猎物,他精准切换着面具:时而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时而倔强咬唇故作坚强,时而清冷疏离引人探究……
每个表情都是精心设计的诱饵。
几个片段快速闪回。
他跨坐在陌生人怀里挑逗索吻、在床笫间索取道具、在得手后无情背刺,就像毒蛛吸干猎物的汁液后,慢条斯理地寻找新的蛛网支点,循环往复。
五段完整记录,十几段模糊记录。
“……”
迦夜沉默,后颈仿佛有毒蛇爬过,浑身上下都不可遏制地泛起一阵恶寒。
他将凌霰白往怀里又勒紧几分,下巴抵在对方肩窝闷声道:
“阿白,他是不是也想这样对我?”
013发出灵魂拷问:这是在装可怜吧?这一定是在装可怜吧!!!
迦夜偏过头,将脸颊轻轻枕在凌霰白肩头。
“你说——”
声音戛然而止。
从这个角度看去,凌霰白优越的面部轮廓在光影中格外分明。
下颌线如工笔画就般精致流畅,纤长柔韧的银睫在肌肤上投下一层细碎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宛若停驻的蝶翼。
迦夜心脏蓦地漏跳半拍,大脑也随之空白一瞬。
凌霰白没等到后续,垂眸望向他,平静问道:“什么?”
迦夜回过神,轻咳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玉佩。
“我是说,我想把这些内容挂在论坛上,你觉得怎么样?”
他眼尾上扬,恣意中又带着小小的恶劣。
【这不是上个世界宿主你对季禹用的那招吗!迦夜跟着你都学坏了!】
013在识海里尖叫,疯狂发出谴责。
迦夜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绝妙。
撕碎木青辞的面具,让更多玩家免受其害——
他简直是个大好人!
那姐姐也能处,还专门丢玉佩告诉他们木青辞的真面目。
只是……为什么要把玉佩丢给阿白而不是自己呢?
算了,这种小事无关紧要。
“嗯?怎么样嘛~”
凌霰白抿了抿唇,“……随你。”
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迦夜眼睫一弯,立刻动作飞快地开始操作起来。
调出彼岸论坛的界面,将玉佩中的影像截取、拆分,再逐一上传。
他刻意将每个受害者的片段独立设置成付费内容,积分门槛不高不低,恰好卡在让人心痒难耐却又不会望而却步的数值。
——就像渔夫撒下香饵,静待鱼群咬钩。
果然,不出片刻,这种碎片化的爆料方式便引起了乐子人玩家们的注意。
毕竟在这个充斥着死亡与压抑的世界里,除了在副本中挣扎求生,玩家们最热衷的就是——
吃瓜!
“看了一个就想看第二个……”
迦夜眯着眼操作界面,像只偷腥的猫儿,“等他们发现这些故事的罪魁祸首都指向同一个人……”
就会如嗅到血腥的鲨鱼,自发地撕扯出更多隐秘的痕迹,将其一点一点地刨挖出来……
凌霰白看着迦夜认真操作的侧脸,眼睫轻眨,眸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确实……学得还挺快……
另一边——
毒芍药倚着斑驳的青铜门,指尖一枚暗红玉簪转得飞快。
突然,她动作一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红唇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那个看似清冷疏离的美人,骨子里是比她更危险的猎手。
尽管伪装得毫无破绽,可女人的直觉向来不讲道理。
第一眼,她就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那副泠月冰玉般的漂亮皮囊下,分明藏着淬毒的刃。
此刻,她虽被困在[葬书阁]的副本里,四周是不断移动的活体书架,远处疤脸老头和眼镜男还在焦头烂额地破译碑文——
却并不妨碍她欣赏这场隔空递刀的好戏。
当初故意将玉佩抛给凌霰白,就是笃定他和她,是一类人。
木青辞既然敢觊觎他的男人,那他就绝不会让他好过。
至于为什么针对木青辞?
她冷嗤一声,指节却无意识收紧。
蠢货弟弟,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纵使姐弟情薄如纸,但……家人终究是家人。
这笔债,必须用木青辞的命来偿!
不远处,已经破译碑文的疤脸老头和眼镜男偷偷瞄了她一眼,小声嘀咕。
“这娘们咋突然笑了?怪瘆人的……”
疤脸老头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眼镜男摇了摇头:“女人心,海底针啊。”
谁知道她心情怎么突然变好了?
前几天还冷得像个活阎王,转眼就阴晴不定。
果然,女人变脸比副本boSS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