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以刚是委屈地哭。
一开始,他以为,郭以群和艾青青只是去林县,见一下大妈施青萍。
两人最多,再去唐山,看一看艾青青的大伯一家。
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
所以艾青青问他的时候,他想:“早就听以群哥哥说过,林县和唐山,没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你们刚刚订了亲,一起去走亲戚,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还不如,留在9号大院,和关意他们一起写作业,一起玩。”
昨天早上,郭以群、艾青青出发之前,与郭天峻、窦开渠打了招呼。
说他们先去9号大院,与艾叶、侍茗孝等人道别。
然后,再去浦口火车站,买了火车票出发。
两人拿着行李,特地过来,嘱咐郭以刚几句。
让他不要贪玩,从明天开始,去9号大院,和同学们一起写作业,等他们回来检查。
郭以群、艾青青走后,郭以刚和爷爷奶奶,一起去了下关。
白天,他在郭家纱厂玩了一天,吃过晚饭回来,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睡了个懒觉起来,窦开渠说,郭以群昨天没有走成,买的是今天的火车票。
郭以刚听了,心想:“火车票不能预售的?
一定是他们运气不好,昨天去浦口,没有买到火车票。
所以,今天要早点去买。
奶奶不知道这个情况,说成了昨天买的今天的票。”
想到这儿,他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洗漱以后,吃了早饭,郭以刚先在家里,背熟了英语单词和语文必背课文。
然后,拿了两块从下关带来的巧克力,准备送给秦关意。
当他挎着书包,刚走到花露南岗路口,就见9号大院门口站了好多人。
秦关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像要出远门的样子。
她和梁九斤一起,扶着梁有余上了马车,与蒙豆豆等一大堆人,往集庆门方向走了。
郭以刚问了哈德宝才知道,不单是秦关意,还有蒙豆豆、王守常等人,也一起去了。
而且,他们除了去唐山和林县,还要去北京,要玩好长时间!
目送着远去的马车,郭以刚心里特别难过,却一反常态,没有大哭大闹。
他偷偷地走到一边,抹起了眼泪,心想:“为什么不带我去?
不带我去,为什么还要瞒着我,我就那么讨人厌吗?
就那么不懂道理吗?
你们每个人,都是我最看重、最信任的人。
为什么全都瞒着我,没有一个人对我说?
哪怕打个电话去纱厂告诉我,我也不会像傻子一样,还拿了巧克力,过来写作业?
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的人!”
想到这儿,他狠狠地把巧克力,扔进了身边的垃圾堆,背着书包回家去了。
与郭以刚难过的心情相反,出门人的心思,全都心情愉快。
众人到了浦口火车站,取了车票,很快就上了车,找到了各自的座位,一一坐下。
除了梁有余、蒙豆豆、艾叶和郭以群,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坐火车。
他们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做什么事情,都精神抖擞。
众人一边喝水吃饭,一边问这问那,一点不觉得等待的时间长。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广播里,才播出了火车即将出发的消息。
随着一声长鸣,火车启动,车轮碾压铁轨发出的“轰隆”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梁有余、蒙不迟、秦关意三人,一边在嘴里学着“轰隆”声,一边放松着身体,任由火车的顿挫,把身体带得前冲后仰。
蒙不迟一边夸张地往别人身上倒,一边哈哈大笑。
三个人,玩累了睡,睡醒了又玩,时间一下,就过去了一天。
很快,火车就经过了蚌埠、徐州、邹城、济南、沧州和天津。
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八点,停在了唐山火车站的站台上。
众人出了火车站,分乘几辆人力车,直奔唐山工学院。
艾焕杰一家,住在工学院的教职工宿舍。
开门迎接他们的,是艾叶的大嫂柏海花。
见一下来了这么多客人,她高兴地说:“怎么也不发份电报,先过来说一下?!
焕杰今天去了柏各庄农场,提前张罗这个月6号,艾青贝结婚的事。”
艾叶听了,先给她道了喜。
想着艾焕杰家的经济,不是太宽裕,不想让他们出艾青青的定亲礼。
于是,隐去了艾青青和郭以群订婚一事,说明了来意。
然后,介绍了一圈众人后,才问道:“青贝都要结婚啦?”
柏海花一边安排众人落座,一边说:“可不是嘛!”
接着,她介绍了家里的情况。
艾焕文夫妇大学毕业以后,双双去了柏海花的老家唐山,分配在唐山工学院教书。
两人结婚后,育有两子一女。
大儿子艾青田、万胥月夫妇,在唐山中学任教,育有艾逸霞、艾逸鸥两个女儿。
二儿子艾青海、贺春红夫妇,在柏各庄农场工作,贺春红已经怀孕半年。
女儿艾青贝、常征夫妇,在西山路小学任教,后天结婚。
给众人倒了茶水,她接着说:“常征和艾青贝、贺春红,都是河北省立滦县师范学校的同学。
常征的老家,也在柏各庄农场。
今天,常征的父母客气,一定要在孩子们结婚之前,请亲家去吃一顿饭。
本来,我们要准备婚礼,没有时间去。
但是,又不能驳亲家的面子。
所以,就让焕杰和青贝做代表,下午去了农场。
他们今天晚上,住在青海家,明天吃了午饭才能回来。
后天,就在工学院的食堂,举办婚礼。”
艾叶和艾青青听了,商量了一下。
艾叶拿出三十两白银,递给柏海花,笑道:“赶上嫂子家那么大的喜事,我们要表示一下心意。”
柏海花见了,连连说礼金太多。
只拿了十两,退回了余下的,说道:“不能要那么多,你们的心意领了。”
艾叶接过白银,重新放在了桌上,说道:“嫂子,我们本来打算,过来看一下大哥,明天就去北京的。
既然赶上了婚礼,必须在唐山多住两天了。
我们这些人,大都没有看过大海。
明天,想去滦州湾海滨和柏各庄农场,看看大海,看看农场。
后天,再回唐山参加婚礼!
这些钱,就算是我们的车费和食宿费,恐怕还不够呢!”
柏海花再三推辞,见艾叶坚持要给,才收了下来。
然后,说道:“那敢情好,你们坐一下。
我现在就去学院,打电话去农场,让青田明天回来,陪你们转转。”
等柏海花出了门,梁有余、秦关意和蒙不迟三人,高兴地抱在了一起。
他们又蹦又跳,开心地说:“明天,就能看到大海了!”
郭以群见了,也笑道:“我们也没有看过大海,真是太高兴了!”
艾青青想起看过的画报,边想边问:“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海上日出?”
蒙豆豆听了,笑着说:“这儿离滦州湾有100公里。
滦州湾离柏各庄农场,也有60公里。
估计,海上日出是看不到的了。”
艾叶听了,后悔地说:“那么远啊!
都怪我嘴快,给大嫂添了大麻烦。
不行的话就算了。”
蒙不迟听了,急忙抱着她求道:“好妈妈,妈妈好!
求求你了,不能算了!”
周娴香见了,说道:“那么远,不算又能怎么样?
又不能飞过去!”
不一会儿,柏海花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看了看众人,略带遗憾地说:“青田马上就过来!
不过,我刚才,去找了工学院的唐振绪院长,他不同意借学院的大客车。
不行的话,明天让青田去公交公司,租一辆客车过来。”
艾叶听了,顺坡下驴地说道:“借不到就算了,怎么能花那么大的代价,去公交公司租呢?!”
话音刚落,梁有余在一旁,嘟嘟囔囔地大声说起来。
蒙不迟施展读心术听了,十分高兴,笑道:“梁爷爷说,叫唐振绪那小子滚过来。
告诉他,我梁有余在此,小糖果还不过来拜见?!”
蒙豆豆听了,见柏海花不解,忙介绍了梁有余的履历。
蒙不迟又说,唐振绪是梁有余的学生。
柏海花听了,忙又出了门。
没过几分钟,柏海花和艾青田,带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
中年人见梁有余嘻嘻哈哈、痴痴呆呆的样子,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只见他单膝跪地,握住了梁有余的双手,急切地问道:“老师,你这是怎么啦?!”
梁有余见了,没有去扶中年人,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他激动的情绪。
反而抚着他的头,笑道:“小糖果!
嘿嘿,小糖果长大了。
乖,不哭!”
说完,就推开了他,又和蒙不迟去玩了。
看着梁有余的背影,中年人愣在了当场。
蒙豆豆听了梁有余的话,猜这人就是唐振绪。
忙走了过去,扶起了他,先作了自我介绍,又简单说了梁有余的情况。
唐振绪听了,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他抹掉眼泪,对大家说了梁有余发现自己,培养自己的过程。
接着,他上下打量着蒙豆豆,问道:“《水利工程通讯调度系统建设中的阻碍及具体应用初探》,就是蒙教授的大作吗?”
见蒙豆豆点头,唐振绪忙握住他的手,说道:“贵客上门,我唐振绪真是有眼无珠啊!
我有个不情之请,请蒙教授一定答应我。
想请蒙教授在唐山多盘桓几日,有一些棘手的水利通讯问题,要向你请教!”
蒙豆豆赶着去北京,不得已,对他说了众人的行程安排。
唐振绪听了,当即说道:“明天,我让校车跟着蒙教授三天。
最后,把你们送到北京的香山慈幼院。
在途中,向您请教一些问题,您看如何?”
蒙豆豆见不耽误行程,正要客气几句,然后再答应。
梁有余见了,走过来,把手一挥,不耐烦地说:“可以!可以!”
接着,又拉了梁九斤、郭以群,含糊不清地对唐振绪说了起来。
唐振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蒙不迟在一边,背对着梁有余,笑着对唐振绪说:“梁爷爷说:这两个宝贝,一个是学数学通讯的,一个是学水利工程的。
让唐院长您,帮忙敲打敲打他们,不能再让他们,和你一样笨了!”
唐振绪听了,惊叹不已,心想:“蒙教授的这位公子,背对着梁老师,居然能读出他的心思,莫非会读心术?”
他正要开口询问,又见梁有余的重点,是介绍梁九斤和郭以群。
于是,不敢违逆师意,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问题,收了回去,了解起梁九斤和郭以群的情况。
唐振绪听完两人介绍,见他们虽才高中毕业,但在相关领域的知识储备,已经有了大学生的水平,心里暗暗吃惊。
他托着下巴,心想:“到底是梁老师,身边总是有那么多的人才啊!”
接着,他又去看周娴香、王守常和艾叶,见三人神定气闲,器宇不凡,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再看看艾青青和秦关意,见两人长得聪明伶俐,秀外慧中,宛若下凡的仙女。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蒙不迟身上,心想:“蒙教授才二十出头,就有那么高的专业造诣。
而他这位公子,小小的年纪,居然会读心术,简直就是神童啊!”
想到这儿,唐振绪不由叹道:“梁老师带来的这九个人,里面到底藏着多少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