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艾叶脸上微微出汗，呼吸急促，蒙自然忙问：“能不能坚持？”
见她忍着痛点头，蒙自然快步出门，去叫醒了周娴香、冯虞氏、包前芳和梁九斤。
他让梁九斤去叫洪佩兰、蒙自由，自己去梁有余房间，推出了氧气瓶。
然后，跟着周娴香、冯虞氏、包前芳，来到艾叶床前。
周娴香略懂一些生育的事，检查艾叶开了五指，说了句：“要早产！”
马上让蒙自然退出去，又让冯虞氏、包前芳去烧水。
自己取来坐便盆，扶艾叶躺高，再垫在艾叶身下，护住了垫被。
叶双枝、刘心雨、章文樱被院子里的声音惊醒，纷纷去看艾叶。
蒙自然站在院子里，见芮康城、邱达光、冯照山、卢有田也都出来了，简单说了事由，劝他们回去休息。
众人不听，动手点了三个火盆，让叶双枝一个一个端进了房间。
十几分钟后，梁九斤带着洪佩兰和蒙自由赶来。
两人拿着接生的药械进了房间，让叶双枝、刘心雨、章文樱退了出来。
梁九斤站在蒙自然身边，耳朵微动，听到艾叶在轻轻地呻吟。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呻吟声停住了。
二十几分钟后，艾叶又开始呻吟，这次持续的时间超过了半分钟，才停下来。
十几分钟后，艾叶再次呻吟起来。
这次的呻吟声，大了不少，连蒙自然等人，站在后院里也能听到了。
呻吟声，持续了一分钟才停住。
听到艾叶不再呻吟，蒙自然刚刚松了一口气，一抬眼，见梁九斤耳朵微动，鼻翼敛息，凝神静气，听得愁眉不展，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过了一会，梁九斤皱着眉，轻轻地说：“艾叶老师现在，越来越疼了。”
蒙自然没有听懂，问梁九斤：“越来越疼？是不是听到了不好的声音？”
梁九斤不懂生孩子的事，只是说：“不知道好不好，艾叶老师两次疼痛之间，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疼痛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叶双枝听了说：“这是要生的节奏啊，艾叶真是好命，那么快就要生了。”
刘心雨点头说：“说生就生，从一开始疼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呢！
我生家桑、家果的时候，哪一个不要半天时间？”
章文樱笑道：“生得快少受罪，生得慢有福气！看艾叶的肚子那么大，真不知道她怀了几个孩子。”
梁九斤想起秦关意说过的笑话，也笑道：“不管生几个，名字已经取好了。
生一个，就叫蒙不迟；生两个，叫蒙十斤；生三个，就叫蒙西瓜。
三个兄弟一起，玩抢瓜大战！”
蒙自然听他说得有趣，心情放松了一些，憋着笑说：“你当艾叶阿姨是猪，一窝一窝地生啊？！”众人听了都笑。
冯虞氏、包前芳又烧好了两桶开水，让梁九斤去拎。
卢有田见了，拦住梁九斤，想让他休息一下。
然后，走到开水桶边，伸出两只手，抓住其中一只桶的把手，叉开双脚，把水桶拎了起来。
只见他拎着桶，一步一步往产房门口挪，一路上，水溅出了好多。
包前芳见了，要上前帮忙，梁九斤一摆手，拦住了她。
然后，走到包前芳身边，单膀一使力，一下就拎起了第二只开水桶，稳稳地走近卢有田，让他放下水桶。
接着，梁九斤一手拎着一只桶，只走了几大步，稳稳地停在了产房门口。
他把水桶放下，叫周娴香出来，和包前芳一起抬着，把水桶一只一只地送了进去。
卢有田站在后院里，向梁九斤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艾叶又呻吟了五次，一次比一次间隔时间短。
房间里，不断传出洪佩兰和蒙自由的声音：“快了，艾叶，加油！坚持一下，艾叶！”
猛地，房间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啼，众人听了，马上意识到：第一个孩子顺利出生了！
接着，众人屏住呼吸，等着第二个、甚至第三个新生儿的出生。
过了一会儿，始终没能等来第二次婴啼，却听到梁九斤在说：“艾叶阿姨不哼了。”
众人不知道产房里发生了什么，又不能进去看，急得抓耳挠腮，手足无措。
又熬过了几分钟，房间里终于发出一阵笑声，只见蒙自由冲出房间，说道：“母子平安，四斤七两！”
大家乍一听，以为听错了，梁九斤忍不住问道：“没有了？”
蒙自由听了，反问道：“没有什么了？”
叶双枝见梁九斤没有问清楚，笑道：“艾叶的肚子那么大，我们都以为，她至少怀了三胞胎，没想到，只有蒙不迟一个！”
蒙自由听了，笑道：“的确奇怪！那么大的肚子，只产下那么小的一个蒙不迟。
而且，肚子里的羊水，出奇地多，我和妈妈还是第一次见到。”
蒙自然听了，担心地问：“蒙不迟早产了那么多天，体重那么轻，会不会……？”
蒙自由知道，蒙自然担心蒙不迟的健康，马上说道：“蒙不迟的哭声特别响亮，说明肺活量比较好。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婴儿的各个器官，发育得应该正常。”说完，就返身回了产房。
接生完毕，洪佩兰把扫尾工作交待给蒙自由，自己走出产房。
找到蒙自然，她又嘱咐了几点：“第一，因蒙不迟胎龄过短，体重过轻，要早晚吸一次氧，吸氧的时长和时机，每天都要根据婴儿的情况，调整一次；
第二，要做好保暖和通风，准备备用房间，烤暖了，再让蒙不迟住进去过渡，等艾叶现在住的房间，通风烤暖后，再搬回来；
第三，早产儿皮肤柔嫩，容易感染，要加强皮肤护理，保持皮肤的清洁卫生，避免因破溃继发的感染；
第四，加强肚脐的护理，尤其要保持肚脐的清洁卫生，清洗以后，要及时擦干水分，避免病菌的繁殖；
第五，尽量喂蒙不迟吃母乳，母乳要少吃多餐，避免过度喂养，防止发生胃肠道疾病。”
蒙自然认真地听完，送洪佩兰回家休息。
生下了蒙不迟，艾叶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她让梁九斤取来个小碗，又让周娴香守在蒙不迟身边，准备接尿。
凌晨三点多，蒙不迟发出的一阵啼哭，吵醒了周娴香。
她见蒙不迟的尿布湿了，赶紧解开尿布，用小碗接住了最后的一段尿，趁热端去喂梁有余喝了。
有了这次教训，周娴香担心错过蒙不迟每天的第一泡尿，让蒙自然和梁有余住在一起。
自己就躺在蒙不迟身边，只要他一尿，周娴香就能及时去接。
没接几天，周娴香就能做到：掐头去尾，接下尿的中段，趁热去喂梁有余。
洪佩兰和蒙自由两人，每天交替着过来，给艾叶和蒙不迟做检查。
十五天后，经洪佩兰、蒙自由确认，蒙不迟开始追赶生长期，稳步弥合了早产的薄弱环节，走上了正常的生长轨迹。
经两人合议，她们停了蒙不迟的氧气，让艾叶按照正常婴儿喂养。
与此同时，艾叶的饮食、睡眠，也已经恢复正常，产前焦虑和紧张的心态，也明显得到缓解，她被允许下床活动了。
没下床之前，艾叶天天都要关心梁有余喝尿的药效。
周娴香被她问得好笑，说道：“哪有那么快啊！
半个月喝下来，我对他说话，他只是反应大了一些。
以前，只能动动眼睛，现在好像，头也能动一点点了。”
艾叶听了高兴，被允许下床后，立即去看了梁有余。
进了房间，她让周娴香抱着蒙不迟，一起走到梁有余床边。
梁九斤、秦关意正在给梁有余推拿，见艾叶来了，对梁有余说：“老爸，艾叶阿姨和蒙不迟来看你了。”
艾叶听了，展眼去看，见梁有余的眼球，果然在眼皮底下微微转动，头似乎向自己侧了一点，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与自己打招呼。
梁有余动眼睛、转头、发声音，这三个动作完成得，居然一气呵成。
艾叶见了，心里高兴，笑道：“梁前辈，看来蒙不迟的尿真管用，你很快就能好了。”
梁有余听了，喉咙里又发出一阵呼噜呼噜声。
秦关意听他这次，发声时间长，笑道：“梁前辈，你是在埋怨，蒙不迟的尿太骚了吧？！”
艾叶听了，轻拍了秦关意一下，说道：“梁前辈，我天天喝汤，让不迟多多吃奶，保证不耽误供你尿喝。再坚持几天，你就能醒了！”
梁有余听了，嘴巴像是动了一下。
看到他的进步，艾叶回去，喝起汤来，更加起劲。
本来，没怀蒙不迟之前，艾叶就喜欢喝汤，现在为了蒙不迟和梁有余，更是换着花样喝。
乌鸡汤、丝瓜鲢鱼汤、通草猪蹄汤、鸡蛋豆腐汤，这些催奶的汤，都让她喝了个遍。
她乳汁丰沛，蒙不迟根本就吃不完。
1947年1月15日，蒙不迟满月。
蒙回春见物价飞涨，生活艰难，拒绝了所有亲朋好友出的份子，只让自己一大家人，在一起热闹了一下。
不过，毕竟蒙不迟是自己的长房长孙，蒙回春让蒙得一去金店，请了一个金镶玉的萌犬挂件回来，在除夕夜这天，给蒙不迟戴在了脖子上。
吃饭的时候，蒙砥柱问：“太爷爷，为什么蒙不迟不按照蒙家的辈份来取名？”
蒙回春听了，笑道：“按照老理，他应该‘砥’字行中。
不过，你伯伯蒙自然，是两世为人，他们不能忘记今世的父母。
所以，允许他们取了这个名字，来纪念蒙豆豆在北京的父母。”蒙砥柱听了点头。
团圆饭后，蒙回春见蒙不迟刚刚满月，天气又冷，让蒙自然抱着蒙不迟，和艾叶一起回家，不必留在医馆守岁。
学校大门口，蒙自然敲了好一阵门，卢有田才过来开了门。
后院里，刘心雨、叶双枝和孩子们不在，其他人都围着梁有余守岁。
蒙自然安顿好了艾叶和蒙不迟，也过来说话。
蒙自然刚坐下，芮康城说起了学校经费和砌围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