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刚从地下空间回到候车厅,一抬头,却见小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个漆黑的洞口前,正探着身子往里张望。
“老板,这是……”小满的声音里带着渡阴人特有的敏锐。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洞口,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渡阴铃,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魏明心头一紧,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小满,我下去看过了,就像是地下一层,没什么看头!”
小满转过头,狐疑地打量着他:“不,老板,你想隐瞒什么?”
她的眼神里带着探究,显然不信他的说辞。
魏明故意翻了个白眼:“切,我前脚刚从尸魂村出来,你后脚就跟出来了,我能隐瞒什么啊?”
他刻意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紧张,同时暗自观察小满的反应……她果然对时间回溯的经历毫无记忆。
“老板,那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啊!”小满不死心,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的脚尖已经抵在洞口边缘,仿佛随时准备跳下去一探究竟。
魏明瞥了眼手表,转移话题:“麦冬他们还在子时书屋等我们呢,我们得回去!”
“真不下去?老板……”小满歪着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好奇。
魏明不再多言,判官笔瞬间出现在掌心。
他纵身跃起,凌空挥笔,一道金光闪烁的符箓在空中成型。
“封!”符箓落下,地面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洞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间便恢复如初,看不出丝毫痕迹。
小满看着这一幕,终于不再坚持。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魏明一眼,虽然满心疑惑,但终究没有多问。
她知道,老板既然选择封印这里,必定有他的道理。
魏明收起判官笔,神色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这个连接着阴阳裂缝的地下空间,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至少现在不行。
他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在一切失控之前……
时颖站在候车厅中央,黑色制服的下摆在穿堂风中微微晃动。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原本该立着镇压石碑的位置……那里现在空荡荡的,丝毫没有一点痕迹。
“怎么会……”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天听九局的徽章,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一个小时前她明明亲眼看见石碑还在这里,师父魏知远还特意警告过她不要靠近。
她的靴跟在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像只困兽般在候车厅里来回踱步。
指尖划过斑驳的墙面,突然蹲下身检查地砖的缝隙,连角落的蛛网都没放过。
某个瞬间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冰凉的地板上。
“没有……什么都没有……”时颖撑起身子时,一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她想起魏明那个意味深长的冷笑,想起师父反常的维护,突然掏出罗盘。
铜制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她自己。
“被摆了一道啊。”她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候车厅里撞出诡异的回音。
收起罗盘时,指甲在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最后环视一圈这个吞噬了秘密的候车厅,转身时制服下摆扫过地面,扬起一小片灰色的尘埃。
走出火车站大门时,时颖回头望了一眼。
夕阳给破败的建筑镀上血色,某个瞬间二楼的窗户似乎闪过人影,再看时却只有飘动的破窗帘。
她摸出手机发了条加密讯息,抬头时表情已恢复成那个完美的天听九局探员。
白梦呓推开律所大门时,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她快步穿过走廊,推开自己办公室的玻璃门,将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陷进转椅里。
“白律,你回来了。”助理小陈抱着一叠文件跟进来,“我今天走访了关于遗产案的几个关键人物,你过目一下。”
白梦呓接过那摞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资料,指尖快速翻动着纸页。
忽然,她的动作顿住了……城西裁缝铺的资料映入眼帘。
白梦呓的指尖在“张鸿福”三个字上顿住。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她想起上周路过裁缝铺时,那个总在橱窗后对她微笑的老人。
但资料上记载的证词却显示:张鸿福已经三个月没和任何人说过话了。
“小陈,这份证词准确吗?”她皱眉问道,“我前天还看见他在铺子里……”
助理困惑地摇头:“不可能啊白律,邻居们都说他最近整日锁着门,只有半夜能听见缝纫机的声音。对了……”
小陈压低声音,“物业王姐说,他家的线香味道越来越重,熏得整层楼都……”
“小陈,你先下班吧。”她的声音平静,但指节已经微微发白。
“嗯,白律,你也早点下班。”小陈轻轻带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白梦呓突然站起身,外套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咖啡杯。
她想起昨天深夜回家时,确实看见裁缝铺二楼亮着诡异的红光……而那扇窗户,物业说早就被封死了二十年。
她抓起外套冲进电梯,透过玻璃幕墙看见夕阳把整座城市染成血色。
出租车停在裁缝铺门前时,暮色已经漫过门槛。
推开裁缝铺老旧的木门,一股陈年的霉味混着线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梦呓的瞳孔骤然收缩……
昏暗的铺子里,那台老式缝纫机正在自动运作。
针头上下穿刺着空无一物的布料,发出“哒哒哒”的机械声响,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
缝纫机旁的红烛幽幽燃烧,烛泪在桌面凝固成血痂般的痕迹。
白梦呓的呼吸凝滞了。
她的目光扫过四周:墙上挂着的各色布料无风自动,如同招魂的经幡;
角落的人体模特歪斜着脖子,空洞的眼窝似乎正注视着她;
最骇人的是那些悬挂的成衣,在昏光中竟像一个个吊死的人影,随着缝纫机的节奏轻轻晃动。
“张……张师傅?”她的声音在颤抖。
无人应答。
唯有缝纫机的声响越来越急,针脚细密如催命的咒语。
白梦呓突然察觉到头顶传来细微的“吱呀”声。
她缓缓抬头……
张鸿福青灰色的尸体悬在房梁上,脖颈缠绕着五彩丝线,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的脚尖轻点在一朵纸扎莲花上,纸莲花的花瓣上,八个歪斜的字符正缓缓渗出血珠。
白梦呓强忍恐惧辨认……这根本不是张鸿福的生辰,而是遗产案死者林婉茹的!
那具三个月前在自家浴缸里割腕的尸体,法医报告上明明白白记录着这个日期。
花瓣内侧还贴着一小块泛黄的皮肤,上面纹着与案卷照片里一模一样的蝴蝶胎记。
最恐怖的是张鸿福此刻的表情……浑浊的双眼圆睁,嘴角却诡异地扬起,仿佛在享受这场永恒的悬吊。
白梦呓的喉咙发紧,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就在这时,缝纫机突然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她听见头顶传来“咯吱”一声。
……张鸿福的尸体缓缓转动,那张带着诡异微笑的脸,正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