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县,警察局,方程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
他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带起的风将桌上的文件吹得“哗啦”作响。
李明山正将最后一份案卷锁进保险柜。
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方程扶着门框大口喘气。
“李队,出大事了!”方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办公桌前,抓起李明山的茶杯猛灌一口。
“我刚从同学会回来,国土局的老王说……说子时书屋要被强拆!”
“什么?”李明山手中的钥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谁下的命令?老城区根本不在今年的拆迁规划里!”
方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规划图,手指重重戳在标红的位置:“张勇年昨天刚递交的申请,现在压在老王的手里,但最多压一天!”
图纸边缘还沾着国土局食堂的油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反光。
李明山一把扯松领带,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将贴在墙上的案件照片吹得“哗哗”作响。
“马上调三组人,24小时轮班。”李明山突然停下脚步。
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里的茶叶都跳了起来。
“就说是……重要物证现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一块砖!”
方程转身离开时,饮水机突然发出“咕噜”一声闷响。
出水口缓缓渗出浑浊的黑水,水面上漂浮着未燃尽的纸灰。
李明山皱眉走近,指尖刚触到水面。
“啪!”饮水机猛地喷出一股腥臭液体,在强拆通知书上腐蚀出的孔洞竟自动排列,形成一阴一阳两个相互咬合的鱼形图案。
阴阳鱼图案模糊时,拆迁图纸突然自燃,火苗组成赵三扭曲的脸……
与此同时,祠堂内的赵三魂魄猛然睁眼,幽绿鬼火与图纸火焰同步跳动。
他贪婪地吸着气,三人周身的阳气化作缕缕白雾被他吸入鼻中,“嗬……新鲜的血肉……”
赵舒年一个箭步上前,蔑刀“铮”地出鞘,刀身七星纹路骤然亮起,与赵三魂体上的七处伤口遥相呼应。
赵三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时撞翻了供桌。
腐烂的供果滚落一地。
“你……”赵三的鬼爪死死按住心口那道贯穿伤。
那里正随着蔑刀的脉动渗出黑血。
“七星蔑刀...赵家族长信物!”赵三的鬼爪捂住心口贯穿伤,“唯有嫡脉血脉能唤醒七星……怎可能……”
“三叔,我是楠木的儿子。”
赵舒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刀身上,血珠顺着七星纹路流淌,竟在空中勾勒出残缺的族谱。
赵三的魂体突然扭曲变形,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
“不可能……老六的闺女未满月就……”他的声音突然卡住。
因为赵舒年颈间滑出的长命锁上,正刻着赵三亲手写的“百岁安康”。
“我爹六十岁才得子。”赵舒年的刀尖微微发颤,“那时您……”
祠堂的梁柱突然“咯吱”作响,无数纸灰从缝隙中飘落。
赵三的魂魄渐渐凝实,显露出当年那件染血的长衫。
他转向魏明二人时。
林雪怀中的《洗冤录集》突然自动翻到记载“民国二十七年赵氏灭门案”的那一页。
“三叔,他们帮我一起……”
“真相?”赵三突然凄厉大笑,笑声震得棺材板簌簌抖动。
他腐烂的手指指向祠堂后院,灯笼亮起的瞬间。
九叔手中的纸刀突然割破掌心,鲜血在刀刃上勾勒出十八盏灯笼的倒影。
“终于..……醒了。”他舔掉血珠,尝到与七十年前相同的铁锈味。
白七七仍专注地盯着老宅二楼的雕花窗。
九叔抬起的掌风里卷着纸灰,纸刀突然映出温润的脸。
那是白七七来万安县的时候,温润对他的嘱咐,一定要保护好白七七。
“对不住了,温大人……”他在心里默念,手刀精准落下。
“砰”的一声闷响,她后颈挨了一记手刀。
倒下时袖中滑落的怀表“咔嗒”弹开,里面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九叔正站在张家祠堂前。
“好好睡一觉……”九叔将她安置在床上时。
床底突然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他袖中甩出三张黄符贴在床沿。
那些声响立刻变成了呜咽般的风声。
雕花门在九叔面前无声开启,通道两侧的符咒突然疯狂翻卷,如同被无形的手撕扯。
他的布鞋踏进通道的瞬间,鞋底粘着的纸灰突然燃烧起来,在身后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血色脚印。
“磨剪子嘞……戗菜刀……”突兀的吆喝声撕裂时空。
九叔再抬眼时,已站在民国二十六年的万安街头。
熙攘的人群中,穿灰布长衫的年轻自己正凑在赵三耳边低语:“三少爷,刚得的消息……张家二小姐……殁了。”
年轻的赵三手中折扇“咔嚓”折断,扇骨断面渗出暗红液体。
那是前日二小姐为他包扎手指时,不小心滴在上面的血。
正与七十多年后他魂体心口流淌的黑血如出一辙。
街边算命摊的铜铃突然自鸣,惊起一群乌鸦。
“要扎配阴婚的纸人……”九叔看着当年稚嫩的自己拍着胸脯。
却没注意到赵三转身时,腰间玉佩上的鸳鸯突然裂开一道血痕,更没看见巷尾纸扎铺的阴影里。
十八个纸童子正齐刷刷转过头来……
“让我去吧!”年轻九叔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
当赵三说出“那你去吧”时,整条街道突然褪色,所有行人都变成了纸扎的人偶。
九叔手中的纸刀剧烈震颤,刀身上浮现出张家二小姐七窍流血的面容……
九叔猛然回神,枯瘦的手指触碰到断裂的丝线。
那些“七弦纸轿阵”的残痕仍在微微颤动。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竟能破我当年布下的杀局……”
九叔的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手中的纸刀突然“嗡”地低鸣。
刀刃上映出魏明三人模糊的身影。
“来不及了……”九叔突然加速。
他袖中滑出三张泛着尸油的黄符,符纸上的咒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那是赵三魂魄即将彻底苏醒的征兆。
九叔在距离大门十步处突然驻足。
纸刀上的血纹疯狂游走,拼凑出四个狰狞的大字: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