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幽冥诡市
青木灵珠在陆青阳掌心泛起幽绿磷火，映得洞窟石壁鬼影幢幢。他蹲在昏迷的紫袍修士身旁，指尖蘸着对方伤口渗出的精血，在龟甲上勾画出残缺的符纹。苏璃倚着岩壁擦拭青铜匣裂痕，忽然抬脚踹飞颗石子：\"拿活人精血当朱砂使，你这贪财的毛病倒是越发精进了。\"
\"苏仙子这话好没道理。\"陆青阳顺手扯下修士腰间储物袋，三块中品灵石叮当入怀，\"昨夜在醉仙楼，也不知是谁把掺了迷魂散的酒酿称作'月华甘露'，骗得合欢宗那傻丫头用《素女经》来换。\"他边说边将灵石塞进裤裆暗袋，那处缝着老酒鬼留下的\"乾坤一芥\"符——能隔绝元婴以下修士的探查。
洞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十二盏骨灯顺着暗河飘来。每盏灯芯都裹着团幽蓝魂火，照见船头那具挂着腐肉的骷髅。骷髅下颌骨开合间发出沙哑吆喝：\"寅时三刻，幽冥渡开——\"
陆青阳往嘴里抛了颗清心丹，抬脚将紫袍修士踹进暗河。尸体触水的刹那，河面浮起密密麻麻的食尸鱼，眨眼间啃得只剩森森白骨。他转头冲苏璃咧嘴一笑：\"仙子先请？这渡船费可抵三株龙血草呢。\"说着摸出块沾染阴气的玉简，正是方才从尸体怀中顺来的《太一阁追缉令》。
骨船穿过溶洞时，穹顶倒悬的钟乳石突然睁开千万只复眼。苏璃指尖凝出冰霜符，却被陆青阳按住手腕：\"幽冥渡的规矩，见光者死。\"他话音未落，船尾某个散修怀中的夜明珠突然爆裂，七窍流血的尸体被无形之力拽入暗河，化作食尸鱼腹中血食。
\"到了。\"骷髅船夫颌骨咔嗒作响，骨船撞上岩壁的瞬间，众人仿佛穿过层水膜。眼前豁然出现座悬于地脉岩浆上的鬼市，青面獠牙的摊主正与浑身缠满绷带的客人讨价还价。陆青阳鼻翼翕动，突然扯住苏璃袖口往西南角疾走：\"嗅到没？至少是五百年份的阴冥花！\"
摊位前蹲着个侏儒老妪，皱巴巴的皮肤上爬满尸斑。她面前陶罐里盛着汪黑水，水面浮着朵通体漆黑的花苞。陆青阳蹲下身时故意露出腰间太一阁令牌，指尖在罐口轻叩三下：\"婆婆这花...怕是开在黄泉路上的吧？\"
\"后生眼毒。\"老妪咧开没牙的嘴，浑浊眼珠突然转向苏璃，\"若要买花，需用这女娃的十年阳寿来换。\"她枯爪似的五指张开，掌心赫然浮现血色契约。
陆青阳嗤笑出声，突然将《太一阁追缉令》拍在案上：\"那再加上这个如何？\"玉简触案的刹那，追缉令上苏璃的画像突然渗出黑血，老妪脸色骤变。趁她分神之际，陆青阳袖中滑出半截烛龙香——这是用三头蛟逆鳞炼制的迷魂香，元婴以下修士闻之必眩。
阴冥花到手时，苏璃的剑已架在他颈间：\"你早知道我的身份？\"剑锋割破油皮渗出丝血珠，陆青阳却嬉笑着摸出个胭脂盒：\"昨日帮仙子收拾床铺时，在枕下发现了这个。\"盒盖弹开的瞬间，鎏金小镜映出苏璃锁骨处逐渐淡化的太一阁烙印。
鬼市穹顶突然传来钟鸣，七十二盏魂灯同时熄灭。陆青阳拽着苏璃钻进某条暗道，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这是幽冥渡的\"清场\"时刻。他在黑暗中准确摸到机关枢纽，青木灵珠贴着石壁游走，珠光映出密密麻麻的噬灵蚁巢穴。
\"借仙子发簪一用。\"不等苏璃回应，他已拔下那支凤头簪掷向蚁后。受惊的蚁群潮水般涌向追兵，将三个太一阁执事啃得只剩骨架。苏璃看着簪子上残留的毒粉，终于恍然：\"你早算准我会用冰魄针偷袭？\"
\"彼此彼此。\"陆青阳从靴底抽出张泛黄的婚书，正是苏璃乔装混入商队时藏在裹胸里的物件，\"谁能想到太一阁通缉的叛徒，竟是阁主嫡子的未婚妻呢？\"他说话时五指如飞，用阴冥花汁在婚书上伪造出血契印记。
地道尽头豁然开朗，地脉岩浆汇聚成湖，湖心浮着具青铜棺椁。陆青阳将青木灵珠按在棺盖凹槽处，珠内龙影与棺身符纹产生共鸣。当棺盖移开三寸时，他突然转头露出市侩笑容：\"先说好，里头的《烛龙九变》归我，那瓶元婴丹...\"
话音未落，苏璃的剑已挑开他腰带，二十三个储物袋哗啦啦散落满地。她脚尖勾起装着阴冥花的玉匣，笑得比狐妖还媚：\"陆道友这趟赚的棺材本，怕是够买下半座醉仙楼了吧？\"突然挥剑劈向暗处，某个试图捡漏的散修捂着断臂哀嚎逃窜。
青铜棺彻底开启的刹那，岩浆湖底浮起九条锁链。陆青阳边躲闪炽热铁索边嘟囔：\"早知就该把黑心虎那柄九环刀顺来...\"话音未落，苏璃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太一阁禁制化作金乌扑向锁链。趁此机会，陆青阳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灵珠，沙漏虚影倒转间，棺中玉简已落入他怀中。
当追兵的剑光撕开洞穴结界时，两人早已顺着暗河支流遁走。陆青阳趴在浮木上清点收获，忽然摸到苏璃塞进他怀中的肚兜——鲛绡面料上绣着太一阁秘库地图。他对着月光细看半晌，扭头对正在调息的女子喊道：\"这料子做裤衩可惜了，改明儿给你裁成手帕可好？\"
回应他的是道凌厉剑气，削去了半片衣摆。陆青阳摸着裸露的小腿啧啧称奇：\"苏仙子连我昨日新买的蚕丝袜都记得这般清楚...\"突然闭嘴疾退，原先立足处已被毒针扎成筛子。暗流汹涌中，他哼起荒腔走板的小调，青木灵珠在指间转出莹绿残影，像极了幽冥渡那十二盏引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