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跟瓢泼似的,感觉老天爷脑袋上顶了个破洞,水一个劲儿地往下灌。整个城市都泡在这灰蒙蒙的水汽里,往日里那亮得晃眼的霓虹灯,这会儿都跟快没电的灯泡似的,蔫头耷脑的,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
陆氏集团总部大厦,以前那可是商界的龙头老大,威风得不行。可现在呢,就跟快沉的巨轮似的,眼瞅着就往下坠。股价一个劲儿地跌停,市值跟坐了滑梯似的疯狂往下降,合作伙伴们都吓得赶紧暂停项目,一个个跟躲瘟神似的躲着他们。银行的催款电话一个接一个,跟催命似的。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全是陆氏集团那些让人看了就心惊肉跳的负面报道。这大厦啊,眼瞅着就要塌了,这狂澜啊,根本就挡不住。
顶层董事长办公室,以前那可是陆明远说了算的地儿,现在却空得像个鬼屋。陆明远自从发布会后就没了影儿,听说是被相关部门带走“协助调查”了。这大办公室里,就剩下那些冷冰冰的家具,还有那股子失败者留下的倒霉味儿。
陆辰言没去集团。他心里明白,那儿现在就是个大火坑,谁往跟前凑谁就得被吞了。他就回了那套和林栀一起住过的公寓。
这公寓里还留着以前那些温馨的痕迹呢——沙发上林栀喜欢盖的那条毛茸茸的毛毯,茶几上她没看完的那本书,空气中还飘着那么一股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可现在呢,这些东西都跟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似的,看着就遥远,一点都不真实。
陆辰言站在客厅中间,连灯都没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暗暗的,把他那挺拔的身子拉得老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就像一个孤零零的剪影。
他的手机早就被各种电话和信息给轰炸得死机了,他就干脆把手机关了机,还拔掉了座机的线头。这一下,世界倒是清净了,可他也跟被扔在孤岛上似的,彻底跟外界隔绝了。
他心里清楚外面现在正乱套呢。他爹倒了台,家族也快崩塌了,媒体就跟疯了似的一顿狂欢,世人也都在唾弃他们。这一切,就跟提前编好的程序似的,在他眼前冷酷地运行着。他呢,一下子就从陆家那个被光环罩着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躲着走的“罪犯之子”,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大笑话。
他又羞又恼,心里还憋着一股子无力感,就像毒液似的在他血管里乱窜。可他脸上啥表情都没有,就那么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没完没了的雨幕。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叮咚叮咚的,一声接一声,跟催命似的,又执着又急促。
陆辰言就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
门外的人没耐心了,开始使劲儿拍门板。
“陆辰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头!赶紧开门!”一听就是周铭的声音,那声音里满是焦急。
陆辰言还是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声不吭地站着。
这拍门声持续了老半天,最后就听着一声重重的叹息,然后脚步声就慢慢远去了,外面又安静下来了。
周铭走了。
陆辰言慢慢地闭上眼睛。他现在谁的安慰都不需要,谁的同情都不想要,就连陪伴都不需要。他就想安安静静的,好消化这灭顶的灾难,再好好琢磨琢磨……下一步该咋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整个下午。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雨还在下个不停。
这时候,玄关那儿传来一阵细细的、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咔哒。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带着一身湿乎乎的冷气,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是林栀。
她显然是跑着来的,头发和外套都让雨水给打湿了,几缕碎头发黏在她那苍白的脸颊上。她一看到黑暗里站着的陆辰言,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眼睛里一下子就涌上了心疼和泪水。
“辰言……”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都带着哭腔。
陆辰言慢慢地转过身,在黑暗里看着她。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空洞,啥焦点都没有。
林栀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要命。她赶紧快步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想要碰碰他,可又有点不敢。
“我……我看到新闻了……”她说话都结结巴巴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你咋样啊?你可别吓我……”
陆辰言还是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掉眼泪。那眼泪热乎乎的,可根本就融化不了他身上的那股子冰冷。
“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林栀想安慰安慰他,可她自己也知道,这话太苍白无力了。她心里明白,陆家这回遭的可不是啥普通的商业危机,这是身败名裂,说不定还得面临刑事指控,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啊。
她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抱住了他那冰冷的身体,把脸埋在他胸前,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和他。
“辰言,你别这样……你说句话好不好……”她哭哭啼啼地说,“不管发生啥,我都会陪着你的……咱们一起面对……”
她的拥抱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全然的依赖。
可陆辰言的身体硬邦邦的,就像一块铁板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甚至还慢慢地抬起了手,不是去抱她,而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开了。
林栀一下子没防备,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
“辰言……?”她的声音都在发抖,满是受伤和不解。
“走吧。”陆辰言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就像被砂轮磨过似的,一点情绪都没有,“离开这儿。离开我。”
林栀一下子就愣住了,接着就使劲儿摇头:“不!我不走!我都说好了要跟你一起……”
“你帮不了我。”陆辰言打断了她,语气冷得像冰,还特别残酷,“你留在这儿,只会给我添麻烦。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现在有多惨。”
他的话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一下子就刺穿了林栀的心。她脸色一下子就白得像纸似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添麻烦……惨……
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的啊?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她的陪伴,她的心意,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负担,就是……耻辱的象征?
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把她的视线都模糊了。她看着黑暗里那个模糊又冰冷的身影,心痛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吗?”她哭哭啼啼地问,声音都碎了。
陆辰言不说话,可他的沉默,就是最残忍的答案。
林栀就这么看着他,看了老半天,就好像要把这个冰冷决绝的背影刻进自己的骨头里。然后,她猛地一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那冰冷的雨幕里。
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了,那声音震得人耳朵都疼,一下子就把两个世界给隔绝开了。
陆辰言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直到门外那踉踉跄跄的跑步声彻底消失在雨声里,他才慢慢地、特别慢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肩膀一下子就抖动起来了,压抑的、就像受伤的野兽似的呜咽声,终于从指缝里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在这空旷又黑暗的公寓里,显得特别凄凉,特别绝望。
他亲手把唯一的光亮给推开了。
因为他心里明白,前面的路就只剩下黑暗和血腥了,他不能,也绝对不配,再拉着她一起往下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呜咽声才慢慢小了下去。
陆辰言放下手,脸上已经没有眼泪了,只剩下被水洗过一样的冰冷,还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走到书桌前,把台灯打开,昏黄的光线把他那张没血色的脸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给照亮了。
他拿起一支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慢慢地写下了三个名字:
魏哲。
劳伦斯。
还有一个被圈起来的、打了个问号的名字。
他看着那张纸,眼神里没有一丁点儿人类的感情,就只有一种属于猎手的、冰冷的专注。
报仇,成了支撑他这副破败身子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而那个被他亲手推开、消失在雨夜里的林栀,这会儿正没头没脑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跑着,雨水和泪水混在一块儿,冰凉刺骨。她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以后还能有啥盼头。世界在她眼前一下子就塌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心碎的回响。
他们俩啊,都成了这风暴过后,漂在无尽深渊上面的,两座孤零零的、再也靠不到一块儿的孤岛。